“你知道他们说我什么吗,他们骂我暴君,说我嗜杀成性,独断专政。”沈玄卿看着怔住的谢初婉,声音轻柔了些,“婉婉,抱抱我,好不好?”
明明少年的话语那么的平淡,就像是在说着一个毫不相干的人,但谢初婉还是听出了他的自嘲、不安,甚至是自卑。
沈玄卿将自己软弱的一面暴露出来,他用卑劣的手段企图博得谢初婉的心软。
其实那不是他的错,他不杀那些人,那些人会杀了他的,他只是自保……
他觉得自己不好,可并不是这样的,他很好的,不管是为君还是为夫,他都很好了。
谢初婉嘴上不说,但她的心已经逐渐偏向了沈玄卿。
她到底还是心软了,不止如此,她还心疼起了一头诡计多端的凶兽。
但她开始心软的时候,便是跳入了凶兽的陷阱。
看着一身孤寂落寞的少年,谢初婉就像是受到了蛊惑,她起身走上去伸手抱住了沈玄卿。
少年清瘦的胳膊意外的有力,沈玄卿将谢初婉紧紧的圈住,力道之大恨不得将其揉入骨血之中。
“婉婉。”少年的呢喃很轻但却无法忽视。
少年极具占有的姿态让谢初婉有些不自在的挣扎一下,下一秒,她被禁锢得更狠。
“婉婉,你连重新开始的机会都不给我吗?”少年的声音带上脆弱和不安。
“……”谢初婉愣住了,她有些逃避的抬头去看天。
湛蓝的天空就像是被水洗过一般,干净得就像是一面镜子,照出了她心底的想法。
自己明明是一个满口谎话的人,可为什么现在连一句谎话都说不出来了。
谢初婉无法欺瞒自己的心。
她的心,想重蹈覆辙。
可是她不想,她怕。
那样的绝境她不想在面临第二次了。
谢初婉的沉默于沈玄卿而言就是最好的回答。
他这段时间的努力并非没有效果。
“别害怕,婉婉。”沈玄卿拂过谢初婉的秀发,“这不是重蹈覆辙,这是我们的开始。”
谢初婉眨了眨眼睛,眼里倒映着一望无际的湛蓝天空,许是太过阳光刺眼了,她的眼睛有些酸胀。
“不是开始。”谢初婉的声音有点轻。
沈玄卿好像明白了谢初婉的意思。
不是开始,是延续。
“咳咳。”
刚过来的南凌看到自家女儿被沈玄卿抱着,顿时火气就窜上来了。
沈玄卿松开了谢初婉,随后微微颔首算是问好。
谢初婉眨了眨眼睛,将情绪压下去后,脸上挂着和煦温柔的笑容转身看过去,“阿爹。”
南凌微微点头,“他怎么过来了?”
谢初婉温声开口,“殿下他想去书院听学。”
南凌蹙了蹙眉。
男人的直觉告诉他,这个少年去听学绝对是不安好心。
“瞧他这个年岁,还需要去听学吗?”南凌打量了一眼沈玄卿。
谢初婉抬手一摆,“阿爹你坐着说。”
南凌依言坐下来。
等他坐下来,谢初婉倒了一杯水递给南凌。
“再不吃就凉了。”沈玄卿开口提醒了一句。
谢初婉看了一眼鱼糕,拿起被自己咬过的那块,吃完之后喝了一口茶。
“他闲着也是闲着,去听学也能打发时间。”谢初婉回答了一下南凌的问题。
南凌想了想没再说什么。
沈玄卿听着小姑娘的话,眼里浮上些温和。
其实吧,婉婉还是很在乎自己的,不然她大可将自己没去过学堂的事情抖落出来。
“我去同平承王说一声。”沈玄卿起身,向谢初婉微微颔首就离开了。
等沈玄卿走了后,南凌的目光落在谢初婉身上,看着优雅贵气的小姑娘,他到嘴边的话不知道该怎么说出来。
谢初婉放下茶杯,看着南凌温声说到,“阿爹你想说什么就说。”
南凌看着谢初婉的面容,反而沉默了,过了许久,他试探的开口,“婉婉,你会同我离开承瑞国去其他地方生活吗?”
离开承瑞国?
谢初婉摇了摇头,“我没有想过。”
看着南凌低眸有些黯然的样子,谢初婉心里有所猜测。
谢初婉忍不住开口询问,“阿爹,你不是承瑞国人,对吗?”
南凌看着谢初婉那双澄清干净的眼睛,沉默片刻后点了点头。
谢初婉心里一下子就五味杂陈起来了。
这个时候,她免不了多想了一些事情。
那时候自己位居皇后,一言一行有无数双眼睛看着,一旦自己不是谢家女儿的事情被揭开,只怕那些朝臣会上奏废后。
若在揭破她的生父不是承瑞国人,那势必会引得朝政动荡,后果几乎是不堪设想。
难怪沈玄卿不肯告诉自己。
当然了,他那么做就算是为自己好,那也不能掩盖他隐瞒自己的错!
“抱歉。”谢初婉微微低头开口,“我没想过离开承瑞。”
她生于承瑞,长于承瑞,在她心里,承瑞便是母国。
对于谢初婉的回答,南凌早就猜到了,他并没有多么气馁。
“婉婉,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谢初婉点点头。
“你是放不下这里的亲人还是舍不得那个少年?”南凌有些锐利的目光落在谢初婉身上面。
谢初婉微微一愣。
南凌有些锐利的目光看着谢初婉,当看到她愣神的那一瞬间,他就知道答案了。
两者都有。
她放不下那些亲人,也舍不得那个少年。
在南凌的凝望下,谢初婉有些狼狈的别过头。
如果是之前,自己会毫不犹豫的说放不下亲人,可如今,她说不出来了。
“你觉得他是个良人吗?”南凌反问了一句。
谢初婉看着有些咄咄逼人的南凌,沉默片刻后轻声开口,“阿爹,你为什么觉得他不是个良人?”
“心思太深,手腕太狠。”南凌沉声开口,“男人的劣根我知道,他现在对你是不错,但他是个无法掌控的人,谁能保证这份好可以维持一辈子?”
像沈玄卿那样的男人,除非他自己愿意,否则任何人都掌控不了他。
“阿爹,你又能保证其余人会一辈子对我好吗?”谢初婉问了句。
见南凌有些严厉的面容,谢初婉缓声说道,“人心易变,一辈子太长,谁也无法保证。”
但沈玄卿不一样,至少他和别人是不一样的。
“婉婉,你这是在为他开脱。”南凌心里有些五味杂陈起来。
其实他应该早就明白了。
婉婉对所有人都会有戒心,排斥,但对沈玄卿是没有的。
哪怕她对沈玄卿没个好脸色,但下意识的反应是骗不了人的,她能接受被沈玄卿牵着甚至是抱着。
“……”谢初婉低头,不语。
或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