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里,小姑娘有气无力地瘫坐着,好似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光了一般。那模样我见犹怜,与她平素的锋芒毕露,截然不同。
阮远山略一思忖,随即挥手示意下人们全都退下。
待厅堂里只剩下他们一家人之后,阮远山这才开口,只不过不是冲向阮梨初,而是端坐在椅子上的某人。
他恭敬道:“王爷光临寒舍,臣有失远迎。只是今日臣有家事要处理,不能招待王爷,王爷还是请回吧,臣择日登门赔罪。”
若是平常,阮远山肯定是要好生招待宣王的,可是这会儿......未免太不合时宜了些。
而若是换作宣王,即便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将军府的小厮迎了进来,也断不会走进这大厅一步。
也就只有眼前的这个男人不仅进来了,还半点离开的意思都没有。
因为,他本就不是宣王,而是陆谨。
也不是他想故意扮作宣王的,是整个将军府的人都将他认错了。
从门口的侍卫到大将军阮远山,人人都热情的尊称他为王爷,他盛情难却,只好这么堂而皇之的走了进来。
不过宣王这个身份还挺好用的,他打算下次还这样。
至于那边瘫坐在地上的那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小姑娘,陆谨还真没有把握自己的伪装有没有被识破。
但眼下却是怎么都不能离开的,不然小姑娘被欺负了怎么办?
再说小姑娘竟然是个小戏精,演的连他都差点被骗过去了,他当然要留下来看一看,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见阮远山表明了态度,陆谨只是笑了笑,非但没走,还端起了桌上的茶盏,“既是家事,阮将军自行处理便是,你可以......当本王不存在。”
阮远山一脸的不可思议,怔了好半晌才拱手说道:“王爷,这是臣的家事,与您似乎......似乎没什么关系,王爷若没什么事的话,还是请回吧。”
别人的家事,一般人自是都不会插手。
可陆谨不是一般人,即便阮远山已经下了两次逐客令,他依旧没有离开的意思。
他放下茶盏,看向阮远山,意味深长的说:
“阮将军此言差矣,这天下都是皇兄的,天下万民都是皇兄的子民,那这天下人也都是皇兄的家人,自然也都是本王的家人。”
言下之意,将军府的人都是他的家人,他留在这里,有何不妥?
阮梨初在心里默默赞扬了一番野男人,这情商,这智商,这口才,这能力!难怪世人都说野男人能文能武,原来竟不是吹嘘。
陆谨理所当然的接着说道,脸色十分认真,“所以阮将军直接处理你这家事便是,无需在意本王。不过本王倒是不会插手,想来以将军公正不阿的性子,是定会给令嫒做主的。”
他这话说的太有深意了,阮远山就算对这些弯弯绕绕的话不太敏感,也听得出其中的弦外之音。
什么叫无需在意本王?他这么一尊大佛在这,叫别人怎么不在意?怎么可能不在意!
还有后面那句话,他说的那么有水平,阮远山又怎么可能听不出来他在维护阮梨初。
可阮远山不明白的是,宣王为什么要这么做。
其实宣王出现时,阮远山就隐约意识到了些许不对,只不过阮老夫人受伤的事吸走了他全部的注意力,所以无暇深思。
现在仔细想想,岂止是些许不对,简直是哪儿哪儿都不对。
可是到底是怎么回事,阮远山又说不出来个所以然。
此时的他不得不重视起来,认真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做。
公正自然是会公正,可难道真的要当着外人的面处理家事么?况且这家事还不怎么光彩......
坐在对面的阮玉棠心里却是已经有了数了。
原本他还只是怀疑而已,直到对方说让别人当他不存在。
后来说的那一番话则更是证明了他猜的没错,这人果然不是宣王。
阮玉棠挺无语的。
他知道陛下微服私访时会扮作宣王,这是陛下的常规操作,却是没想到现在操作到他家来了。
堂堂天子,竟然装作他人,诓他们全家......
阮玉棠是真的无语,也是真的无奈。
一时间,厅堂陷入了死般的沉寂之中。
等着飙戏的阮梨初觉得太无聊,且一直坐在地上有点凉屁股,便悄悄移动了下位置。
结果不动还好,一动就被阮远山发现了。
“逆女,还不跪好!”阮远山怒目而视,对着阮梨初低喝道。
阮梨初似乎被吓了一跳,瘪了瘪嘴,满脸的委屈,说起话来都有些气若游丝了:“女儿不是故意的,女儿也被吓到了,是祖母乱动的,所以才......”
说罢,她又瘫坐了回去。
跪是不可能跪的,她若是跪了,便等于承认有错。
阮桃见状,冷哼出声,“谁知道说的是真是假,万一你就是故意的呢?反正现在祖母昏过去了,还不是随便你怎么说。再说父亲说的是让你跪,你为何一直不跪?”
闻言,阮远山粗浓的眉皱成小山丘,虎目一瞪,威严之气顿时压下来,“阮梨初,去祠堂给我跪着,直到你祖母醒过来!”
老夫人昏着,现在说什么都毫无对证,再加上阮远山本就不想当着宣王的面,因此便让阮梨初先去跪祠堂。
“是。”阮梨初起身,结果刚站起来腿一软噗通一声又瘫倒了,就势摔在了碎片的旁边,引得阮远山的心当即就一揪。
她却红着眼睛抬起头,“父亲,初初真的不是故意的。祖母,祖母她一直不喜欢我,所以我便想着趁着她不注意的时候验血,免得惹得她老人家不快。
却没想到会出现这等意外......初初也是时刻为祖母身子着想,是我鲁莽了。”
阮桃冷笑一声,“妹妹这张嘴可真是能说会道,死人都能被你说活了。”
阮梨初依旧那副柔弱不能自理的模样,颤声颤语,“要不姐姐扶我一把可好?咱们姐妹一起走。”
“我为什么要走?我又没有被罚跪。”
“可你的禁足不是还没有解除么?”
阮梨初说罢,在无人看得到的地方,似笑非笑地冲阮桃挑了挑眉,气的阮桃当即就红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