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王腾遭受到了猛烈的冲击,虽然天劫的力量被两位大人物抵挡,没有一丝电花落于阁楼,但那种威势锁定着王腾,被人察觉不到,他作为当事人却很清楚。
这就像是在刚才到来这里之前,眸光与一位潜藏在戒严队伍之中的大神通者对上,那种眸光都能让他感受到刺痛。
可,他刚才那一下好像直面天威!
天道以万物为刍狗,凡人又怎配与之对视?
那种恐怖、那股冷漠,那摧枯拉朽的破坏之意,直击王腾的心神!
它不光是心灵上的冲击,而是具象化,摧残着王腾的肉体。
他的眼中衔着血泪,瞳孔却再也无法聚焦——他失明了,成为了一个瞎子。
天威摧毁了他,他的五脏六腑在翻腾,大脑在震荡,没有办法思考。
他的本能护住了他,体内的气息疯狂涌动,精气流转过身体的每一处,滋补修缮着他的器官,为他稳固体内的伤势。
古战天的二叔、三叔互相对视一眼,纷纷踏出一步,瞬息之间来到王腾的身旁,竟然是连古战天那边的情况都没那么关心了。
两人默契的一人捡起王腾的一只手,旁边的官心妍自觉退让开来,这两位是圣贤大修,实力让她也难望项背。
别看这两人只是中年模样,他们最少也是活了三百年以上的的老妖怪——当年她成名的时候,两人的名字便已是许多人铭刻于心的禁忌。
古战天的三叔瞳孔地震:“这是道伤,他在悟道!这怎么可能!!!”
古战天的二叔神情管理做得不比他弟弟好在哪儿去,主要是这样的情况落在一位大宗师身上简直是难以置信,就像是蝼蚁撞断了天柱,萤虫之光盖过了太阳!
大道,规则,那是在圣贤之上的力量!
神通是接触规则的尝试,道法是尝试对规则的利用,唯有到了圣贤之上,或者说是元婴之上那传说之中的化神境修士,才能熟练的使用规则。
利用与使用,一字之差,天壤之别。
一个近乎是借,一个则是归属于自己。
化神化神,那时候才是真正的神明!
可是这个境界,即便是对于他们这样的妖孽,那也是可望而不可即。
这方天地,已经有很多年没有人成就这个境界了,在古家秘典上有记录的最近的那一位,他的名字叫嬴政,距今两千年!
史书上只记载他暴薨,世人却不知这只是金蝉脱壳的手法,当时的大道璀璨,还有诸多前人留下的宝物,嬴政集大世之力,为他谋求来了一丝仙缘。
外人不知,古家却对此一清二楚,家族的秘典内详细记载了他化神之前的事迹。
化神之前,他来过古家一次,与当代古家家主论道,据说后闭关数十载,度了化神劫,然后就再无音讯。
也只有这种人物可以真正的理解并掌握规则,化神之下,就算是道法的玄妙,那也只是使用了规则的“形”。
就像是面对一道问题,你见过并记住了参考答案,你能够将他写下来,阅卷老师就可以给你满分。但如果难题没有参考答案,你还能解出来,这便是属于自己的知识的掌握与理解。
一个是知其然,另一个则知其所以然。
可要知道,他们以圣贤的修为尚且只是到达了知其然的境界,在尝试更深层次的领悟,知其所以然。
而王腾一个小小大宗师,连神通都不是,居然在尝试明悟大道?
这已经不是爬都没学会就想跑了,这是婴儿刚生出来就想要飞,想要一步登天!
可偏偏,他居然一只脚踏足九霄,否则天劫怎么会在降劫于古战天的时候,会分出一道天威攻击他!
这是连古籍上也从未记载过的荒谬!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们定然认为是有人大言不惭,试图诓骗于他们!
“好好好,难怪战天能够如此看中你,竟然让我带你来此观摩他结婴。”
震惊之后,古战天的二叔才连说出几个好字,对王腾大加赞赏。
“明月,你亲自带他下去,这等天才,可以考虑让他入赘我古家!”
在他身旁不远处,一女子眼神怪怪的看着他的二叔,就像是看着过年回家那些个催婚的亲戚。
她就是古明月,古战天的二姐,修为在神通大成,如今一百余岁,已经接无限接近神通巅峰的层次。
她的天资虽不如大哥,更不如三弟,但也是超凡,不说古家族长之女这个常人难以高攀的身份,就是以她神通大成的修为便难以找到合适的道侣。
到了她这个程度,感情如果不是从小培养,是很难爱上一个人的。
那些什么世家之女、皇室宗亲,爱上一个乡野村夫的故事只是古老的历史话本和传闻,是写给那些有心人讨喜的,哪会发生在真实的世界里。
因为天资傲绝同辈,即便在世家之中也是属于佼佼者,所以即便有天赋相差不多着,也会因为她古家族长嫡女的身份望而却步。
人贵有自知之明,世家也是要脸面的。虽然无数人想要攀上这个高枝儿,但也都清楚自己的斤两。
就像是一个普通人看到了一个白富美,你或许欣赏,或许想象自己能够站在她的身边,但是很少有人敢上去表白——而且也不建议这样去尝试,否则也是一件丢人的事情。
普通人倒也无所谓了,世家却丢不起这个脸,徒增笑柄。
可世家尚且接触不够她的超然,凡人又怎能接触?
故而,天之骄女古明月尚未婚配,这也是她的父辈们的心头患。
虽然对于修道之人,专于修道,对于修行自然是好处多多,但心中还是会觉得空虚的。
父母亲朋毕竟不可能伴你一世,除非你的天赋不够,修行的境界达不到父辈的程度,寿命迈不过那个门栏,才有可能白发人送黑发人。
但是圣贤之境,对于古家他们兄妹三人而言已是必然,到时候寿命相齐,数百年后父辈尽皆寿绝,而自己如果又有幸再往前一步,那子侄一代也剩不了什么熟人,那种空虚之感不可想象。
古家就有先祖曾因此自绝,在临终前留下了绝笔:
“当我的血脉至亲尽皆老死,唯有我感受百年孤独,那种迷茫会打乱我的修行,我感觉我的心魔被放大了。虽然后辈们恭敬称我为老祖,但那只是因为我的身份与修为,却无关感情。我感觉非常空虚和困顿,有一天我发现我回忆不起昨天的事情了,那不是我忘了,而是心魔替代了我的神智。我得走了,趁我的理智还在。”
那是一位非常接近化神的老祖,实力之强悍,比之族长都要强!
他若是发起疯来,任由心魔肆虐,那会为古家带来难以想象的灾难,可却于古家化道。
正因为有这样的前车之鉴,他们也是非常担心古明月步这位老祖的后尘,想让她安身立命,有个家庭。
可是她太优秀了,总不可能随便找个人把她嫁出去,他们再着急也不会犯这样的糊涂。
他们因为这样的问题犯难了几十年,如今似乎看到的期望——虽然王腾只有二十多岁的骨龄,但其资质隐隐有了追逐战天的意味!
如果这不是王腾宿命的灵光一闪,那他大概率会走到自己等人这一步,触摸到规则的门槛,说不定能够化神!
虽然这很是缥缈,但配自家宝贝侄女,也勉强够了!
古明月自然是察觉到他们话语之中的含义,这才面色古怪。
毕竟换个角度想一想,自己神通大成之时王腾估摸着还是一个小蝌蚪呢,这样换谁不觉得怪怪的?
她的眼界不凡,自然也看出了王腾的奇异,对于这样有奇高天赋的男人,她倒也说不上不喜。
其实对于挑选道侣,她的要求并不高,只要能够跟上自己的脚步就行,毕竟如果可以,谁愿意漫漫人生路孤身一人?
她对此的反应倒不是很大,也不抗拒叔叔的指令,而是将王腾抱起,慢慢走下了高阁。
“上宗,王腾身上的道伤……”
官心妍看着两人离去的身影,忍不住开口。
古战天二叔笑着说道:“官先生,你好像很关心这个后辈?”
官心妍惶恐:“上宗面前,心妍如何当得起先生。”
要知道,面前这人,无论是实力还是年龄都远在自己之上,先生是对一个人的敬语,但她除了镇守小世界出口有几分功绩,还有什么可以在人家面前拿得出手的?
而且,其实她的付出与古家对于华夏大地,乃至世界的付出相比,根本就不值一提,她自是知道这一点的,在场的每一位神通也都明白。
“不过,这小辈是之前您安排下来的任务上与我结识,那时候我便猜测他有了心魔,的确是天资上乘的可造之材。”
官心妍又补充道:“他的心性各方面都还不错,是个很有潜质的小家伙儿。”
古战天二叔听此,露出了恍然大悟之色:“如果官先生都说猜测他有了心魔,想必这小家伙应该早就尝试明悟大道了,真不知道俗世之中怎么会有如此人才。”
他并没有因为官心妍的自谦与自己的高超修为而自傲,因为如同官心妍这种愿意付出百年寿命镇守一方天地者,他也心存敬仰,都是为了华夏大地的安宁。
“官先生可以放心,道伤虽不是小事,但在我古家,这等层次的伤势还是不足为虑的。”
官心妍惊讶:“您是说您要将他……”
她从眼前这位大能面前似乎听出了一些什么,正想询问,可是天边一道炸雷从九霄之上垂落,几人的轻松惬意重新变成了凝重!
那是古战天的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