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闰惜先是微微一怔,随后仿佛明白了什么,脸上不由浮现出一抹讪笑:“也是哦,那个……你做此事是为了什么?钱财?还是其他?”
梅红只是摇摇头,并未言语。
“我明白了,一定是你的亲人在你的主子手上,你若不做,他便会以你的亲人相要挟,对吧?”
“奴婢自幼父母双亡。”
“那……便是给你下了毒?按时给你解药什么的?”
“哪有这种毒药,奴婢从前在侧妃院中不能时常出府,若真如此,奴婢早已没命了。”
“也不是这个?那你因为什么为你主子卖命?在这王府你的身份若被发现,一不小心便会没命的。”
“奴婢——”
“在我面前,你不必守那些规矩,你自个都说了,我们是一条绳上的。”
“嗯。”
“你方才想说什么?”
“我——”
鱼闰惜好似明白了什么,她记得殷歌是因为沈执对她有恩,才死心塌地为他卖命的。
“你的主子对你有恩?”
“算是吧。”
“我很好奇,你既不为钱财,也未受人胁迫,为何心甘情愿待在这?”
殷歌轻启朱唇想要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回去。
鱼闰惜方才的问话,像是一把无情的利剑,深深地刺入了她的心底。
她曾在无数个夜深人静的时刻,一次又一次地在心里拷问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留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鱼闰惜见到梅红那复杂难辨的神情,觉得自己不应再继续追问下去,她抿了抿唇,收回了想要再问些什么的冲动。
沉默好半天,梅红缓缓吐出回答:“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了什么?”
“是因为情吗?”
梅红一怔,似乎被猜中了心事一般,她欲言又止。
“真的是因为这个?他让你做这么危险的事,你却还对他……这样做值得吗?”
“不重要了,我已无路可退。”
“可否与我说说你的旧事?”
梅红清丽的面容微微一僵,她紧咬着嘴唇,一双美目也开始闪烁不定。
“不想说就不必说了,我们谈些其他的。”
“同夫人讲讲也无妨,毕竟在这王府之中,除了夫人,也无人想要知晓我的事了。”梅红淡淡一笑,语气里透着一丝释然。
“那你说,我当故事听。”
“我自幼父母早逝,与家中唯一的亲人祖母相依为命,六岁那年,祖母也离开了,自此我沦为了孤儿。
那年村中饥荒肆虐,我无食果腹,流落街头行乞,因为年纪小,我常遭其他乞丐欺辱,经常饿肚子还挨了不少打。
也就是在那一年,我遇到了她,她是我主人的妹妹,我们年岁相仿,她见我孤苦无依,心生怜悯,将我收留在府中与她为伴。
救命之恩,我无以为报,唯靠自身习武的天赋,期望能用自己的能力护她周全,为她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你是为了报答你主人妹妹的恩情,才甘愿为你主人效命?”
“不是,我们小姐在五年前身患重病离世了。”
“那你因为什么?”
“我们小姐离开后,我便跟了如今的主人,他与我们小姐一样,不介意我的出身,他还同我说,日后他就是我的依靠。
我对他心生爱意,他向我承诺,只要我能完成任务归来,便迎我入门。”
鱼闰惜扯了扯唇角,一副看破不说破的样子,“你……信了?”
“曾经我是信的,可后来——
我早已分不清自己当初的选择,是对还是错了。”
“他爱你吗?”
“我不知道。”
“倘若他对你有意,理应不会让你做如此危险之事吧?他那边这么缺人?”
鱼闰惜的话让梅红无从辩驳,她没有再作声,鱼闰惜觉得自己再说下去,梅红心里定不好受,于是将话题转移。
“你别难过,你如此年轻,尚有回头之路。”
“可是——”
“你家主人的妹妹对你有恩,这与你主人有何关联?只要你愿意放下,随时都可以逃走吧?”
“若我逃走,一旦被抓便是死路一条,叛徒绝不会有好下场的。”
“那更应该逃走了,你的任务难以完成,留在此处,随时都有暴露的危险,横竖都是一死,何不勇敢一些?”
“我——”
“外面世界这么大,你不想去看看?”
梅红的内心有些动摇,但还是摇了摇头。
鱼闰惜不禁在内心感叹,如此忠义之人,何处可寻?
“其实你真不用这么在意那些,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梅红不知道该说什么,短暂的沉默之后,有意岔开话题:“夫人与王爷之间,究竟有何仇怨?”
“我全家上下皆命丧他手。”
“夫人接近王爷入这王府,莫非是自个设的局?”
“并非如此,我还没有这么大的本事,只是巧合罢了。”
“夫人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当真能——”
“有志者事竟成,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听罢,梅红的脸上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一种赞赏的神色。
“夫人能否讲讲你入王府之前的事?想必你定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我的过往——”
鱼闰惜慢慢陷入了回忆,她的经历一点也不美好,甚至可以说是糟糕,可那也并不是什么羞于启齿之事。
遗忘才是最大的悲哀。
她大方地向梅红讲述起了自己的过往,“我曾经也是个官家小姐,有非常疼爱我的父母,还有一个顽皮的兄长,那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