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呢?”
康熙撩起眼皮轻飘飘地睨了眼胤禛,喜怒不辨地道:
“你是觉得将士在外征战要比公主和亲好的多吗?”
“儿臣并无此意。”
胤禛顿了顿,低声道:
“公主和亲换取满蒙和平相较于将士征战,大清付出的代价要小得多。”
“你既然如此认为,为何还要说林棠的话有些道理?”
康熙冷哼一声,皮笑肉不笑地问道。
“回皇阿玛的话。”
胤禛掀起衣摆跪下,正色道:
“儿臣以为四妹的话言之有理是因为,大清有更为强大的实力确实可以不用再送公主去和亲。
据儿臣所知,凡是嫁去蒙古的皇室公主,大多都短寿促命。”
“从太祖到如今,能给嫁去蒙古的公主的恩宠,皇家和朝廷都给了。”
康熙神情淡淡地扫了眼胤禛,语气平静地敲打道:
“可她们依然短寿,难道这不该怪她们福薄,反而要怪朝廷和皇家不成?
再说了,胤禛,你应当懂得‘在其位谋其政’的道理。
无论公主,还是阿哥,从生下来的那刻起,就应该承担该有的责任。”
胤禛喉咙微动,把想说的话咽下后,神色恭敬地道:
“儿臣谨遵皇阿玛教导。”
康熙这才稍稍有些满意,他略微抬了抬手示意胤禛起来后,缓声吩咐道:
“你与林棠交好,那就多写信劝劝她,让她以朝廷和江山社稷为重,切莫因为私利毁了满蒙两族多年来的交情。”
“儿臣遵旨。”
胤禛面色如常地应下,藏在袖子里的手却不自觉地蜷了蜷。
凭他对四妹的了解,他要是真听皇阿玛的话去劝四妹,说不定他就要和皇阿玛一起挨骂了。
“行了,你跪安吧。”
康熙余光瞥见胤禛板着的脸,微微皱起眉头。
若不是知道胤禛不敢对他不敬,他还真以为胤禛对他不满。
不然,胤禛怎么从小到大都冷着张脸,活脱脱一副受他虐待的模样?
“嗻。”
胤禛规规矩矩地给康熙行了个礼,不紧不慢地抬脚离开。
皇阿玛说了让他写信劝四妹,那无论他劝不劝,信还是写封的。
——
翁牛特部。
身子好了大半的温恪公主靠坐在床上,笑吟吟地与林棠说着话。
“四姐,等我出了月子,我让阿茹娜过来伺候瘫了的仓津,你觉得怎么样啊?”
“很好。”
林棠抿住嘴巴笑了笑,“我还以为你把阿茹娜忘了,正想找个机会提醒你呢。”
“怎么会忘了她?”
温恪公主偏头看了眼窗外,目光坚定地道:“仓津故意害我早产,阿茹娜又刻意截了我的太医,他们都该受到应有的惩罚。”
“你这样想便好。”
林棠抬手拍了拍温恪公主的胳膊,缓声道:“这几日,我会派人帮你物色些侍卫。
日后,谁欺负你,你就命侍卫打回去。
若是打不过,你就传信给我,我派人来帮你打。”
“好。”
温恪公主捂住嘴巴笑出了声,“谢谢四姐啦。”
“不用客气。”
林棠目光柔和地看着温恪公主,接着换了个话题道:
“八妹,再过几日,我可能要带人回去了。”
“为什么啊?”
温恪公主面色一急,她拉过林棠的手,眼巴巴地望着她,语气失落地道:
“四姐,你不能多在这待些日子吗?”
“皇阿玛下旨催我尽快回归化城。”
林棠反握住温恪公主的手,放慢语速解释道:
“虽说我不是乖乖听话的性子,但皇阿玛到底是皇上,我也不好做的太过分。
所以,我打算过几日便离开这,去三姐那看看,之后便回归化城了。”
“四姐,我舍不得你。”
温恪公主眼神黯淡地看着林棠,低声道:“你走了,便又剩我独自待在这了。”
“你忘了两个小格格了啊?”
林棠好笑地摇了摇头,柔声道:
“八妹,我会把戴季留下。
等你和小格格的身子好些后,你记得写信给我。
等我收到信,就会派人来这把你们接到归化城。”
“好。”
温恪公主打起精神,偏过头看了眼奶嬷嬷怀里的两个小格格,笑着问林棠:
“四姐,仓津瘫了,毕里哀达赍不待见我和小格格们,你能不能帮她们起个名字啊?”
“起名字?”
林棠愣了愣,正想开口拒绝温恪公主。
两个格格是温恪公主九死一生才生下来的,要取名字也不该她这个姨母来啊?
温恪公主好似看出了林棠的想法,她张开嘴巴抢先道:
“四姐,若不是你,我和她们就都没命了,你就答应我吧。”
“那好吧。”
林棠见温恪公主面露祈求,终究还是点头应了下来。
五月初八。
康熙驻跸热河。
林棠在康熙接二连三的催促下,告别温恪公主,带着根扎布多尔济拐道去了喀喇沁部落。
多年未见林棠的端静公主红着眼眶,笑骂林棠:
“你这个没良心的,从前说生完根扎布多尔济便来看我,我等啊等,等到现在你才来看我。”
“三姐,我错了。”
林棠双手作揖,笑嘻嘻地讨饶道:
“三姐,我这不是来了嘛?
要打要骂,我都任由你处置。”
“哼!”
端静公主吸了吸鼻子,低眸看着林棠旁边的根扎布多尔济,伸手递给他两个十两重的金元宝,放柔声音道:
“这是三姨母给你的见面礼。”
根扎布多尔济抬头看向林棠,林棠正要点头示意他收下,端静公主没好气地白了眼林棠,率先开口道:
“怎么,我给孩子点金子,还要看你的脸色?”
“三姐。”
林棠哭笑不得地瞧了眼端静公主,“我没这个意思啊。”
“不管你让不让孩子收,我都给定了。”
端静公主不管林棠的解释,她弯下腰把金元宝塞到根扎布多尔济的手里。
根扎布多尔济见林棠眉眼带笑,翘着嘴角脆生生地道:“谢谢三姨母。”
“真乖。”
端静公主想起越长大越不跟她亲近的那仁,在心里叹了口气后,神色未变地挽着林棠的胳膊往公主府走去。
“三姐,近年来,过得可好?”
简单洗漱后,林棠坐在端静公主对面,直白地问道:“可有人欺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