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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后。

察珲多尔济皱巴着脸,微微动了动脑袋。

敦多布多尔济见状,再一次加快了语速,同时又提高了音量。

“欧沃,您快醒来吧,孙儿没您不行啊。

欧沃……”

“闭……嘴……”

察珲多尔济猛地睁开眼,没好气地瞪着敦多布多尔济。

“欧沃,您终于醒了啊。”

敦多布多尔济没在意察珲多尔济的白眼,他擦了擦眼泪,喜极而泣道:

“欧沃,您再不醒来,就见不到孙儿了。”

“咳…咳…,你放心,咳…我就算病得再重,咳…也会被你烦醒的……”

察珲多尔济瞅了眼胡子拉碴的敦多布多尔济,虚弱地问道:

“咳咳——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前日晚上。”

敦多布多尔济动作轻柔地把察珲多尔济唇边溢出的血抹掉,伸手把人扶起来,哽咽道:

“欧沃,您多注意身子啊。

蒙医说,这次您差点……差点都要没命了。”

“我命大,咳咳咳……”

察珲多尔济不适应敦多布多尔济温柔的模样,他不自在地抖了抖肩,打起精神道:

“你这,咳咳……矫揉造作的样子,咳………看的我眼疼。”

“……”

敦多布多尔济沉默了半晌,缓声道:

“欧沃,我有孩子了。”

“孩子?”

察珲多尔济扭过头看了看敦多布多尔济,不可置信地问道:

“你…咳咳…隐疾好了?”

“……好了。”

敦多布多尔济瞥了眼门口的方向,暗道:戴季怎么还没把药带过来啊?

他快忍不住怼欧沃了。

“孩子多大了?”

察珲多尔济喘了一口气,用力抓住敦多布多尔济的胳膊。

“七个多月了。”

敦多布多尔济把枕头垫在察珲多尔济的腰间,让他半靠在床头,起身去给察珲多尔济倒了盏白茶。

“七个多月?”

察珲多尔济推开敦多布多尔济的手,抬眸睨了眼他,阴阳怪气地道:

“若不是我病重…咳咳咳…你是不是不准备告诉我?”

敦多布多尔济好脾气地再次把茶递到察珲多尔济嘴边,等他抿了两口后,才开口道:

“孙儿是想给您个惊喜的。”

“惊喜?我看你是想让老头子我死都惦记你!咳咳咳……”

“欧沃,您怎么能这样想?”

敦多布多尔济把茶盏放回桌子,轻声哄道:“欧沃,您好好养身子。

再过些日子,等您病好,公主也生下孩子了,我便带您去看孩子。”

察珲多尔济听到这话,瞅了眼憔悴的敦多布多尔济,没忍心再说别的话。

不用问他也知道,这次估计把敦多布多尔济吓坏了,他从前日晚上回来到现在,应该还没睡过觉。

“欧沃,您……”

敦多布多尔济见察珲多尔济愣神,正要开口说话,戴季的声音突然从门外传来:

“额附,药好了。”

为了防止撞上额附抹眼泪的场景,戴季在离蒙古包还有三步远时,便开始喊人了。

“他是?”

察珲多尔济右手抵着嘴唇,又咳嗽了两声,看着戴季问。

“公主担忧您的病情,特意让我从清水县带回来的大夫。”

敦多布多尔济话音刚落,戴季已经端着药进来了。

“额附,可汗醒了啊。”

戴季把药递给敦多布多尔济,伸手又给察珲多尔济把了把脉,确认察珲多尔济不是回光返照后,才彻底放下心来。

“嗯嗯。”

敦多布多尔济微微颔首,端起药碗要喂察珲多尔济。

察珲多尔济皱着眉头瞥了眼敦多布多尔济,接过药碗一饮而尽。

“咳咳咳——”

许是喝得太急,察珲多尔济呛到了。

敦多布多尔济忙伸手拍了拍他的背,好声好气地道:

“欧沃,下次喝药不能喝这么急。”

察珲多尔济心疼又不满地瞄了眼敦多布多尔济,摆手赶人道:

“你回去歇息吧。”

“欧沃,等您睡了我再回去。”

“那我睡了。”

察珲多尔济不经意地瞟了眼戴季,往床尾坐了坐后,直愣愣地躺下。

敦多布多尔济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吐槽察珲多尔济的心。

欧沃真是年纪大了,越来越任性了。

他先给戴季使了个眼色,示意戴季先下去歇着,后又静悄悄地坐在椅子上,右手托起脑袋看着察珲多尔济出了神。

欧沃已经年过六旬了,他身为未来的可汗本不该让欧沃这么辛劳了。

可如今公主怀有身孕,他还答应过公主要带他们的孩子。

敦多布多尔济无声地叹了口气,在心里琢磨该怎么办。

察珲多尔济原本想闭着眼睛等敦多布多尔济离开。

但戴季端过来的药药效太足,没一会儿的工夫,他便觉得眼皮沉得厉害。

察珲多尔济只好暂时打消起来问问近日部落情况的念头,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敦多布多尔济听见察珲多尔济的打鼾声,下意识低头打了个哈欠。

他吩咐巴特尔守在蒙古包外,不许任何人打扰察珲多尔济后,抬脚回了自己的蒙古包里。

敦多布多尔济唤来巴图,喂它吃了些肉,又忍着乏意耐心十足地给林棠写了一封长长的信。

“巴图,去找公主时,千万不能吓到她。”

敦多布多尔济把信装进竹筒里,不放心地嘱咐了巴图好几遍。

巴图用脑袋蹭了蹭敦多布多尔济的手心,意思是它会听话。

敦多布多尔济这才让巴图抓起竹筒,往清水县的方向飞去。

等看不见巴图的身影后,敦多布多尔济爬到榻上,瞬间便睡着了。

次日,辰时。

敦多布多尔济正好言好语地劝察珲多尔济别急着处理公务的时候,林棠看到了巴图放在门口的竹筒。

她笑着吩咐麦田去给巴图上两盆肉后,拿起竹筒进了寝殿。

额附走了四日都未有书信传来,林棠还担心是不是察珲多尔济不好了?

如今看来,察珲多尔济应当没事了。

毕竟,额附离开前曾说过,若是察珲多尔济真的没了,他会尽快处理好事务,亲自回来见她一面。

果不其然,林棠拆开信大致看了一遍后,为察珲多尔济提着的心缓缓放下。

念及额附说察珲多尔济病情较重,她提笔给他回信道:

【额附,欧沃病重,你可多待在土兀剌河些日子陪陪欧沃。

我和孩子都很好,你不用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