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朦胧的视野里,一根苍白瘦弱的手指缓缓摸索向他的枕下,犹如一把磨砺得锋锐的镰刀划过肌肤,触碰在他的腹部,令他感觉到死神的冰冷气息悄然降临。那恐怖的画面令他颤栗,尤其是他脑中回荡着今天那不堪的吞噬一幕……
\"啊!救——命!别吃我……不要吃我!我能给你们银钱,无数的银钱!\"
李泰猛力睁眼看去,那只手竟是属于一个瘦得只剩下骨头的孩子。显然是又一个饱受饥饿折磨的灾民,或许是打算在夜晚潜入搜寻粮食。今日城中的粥棚已断供,留给洪州人的唯有空荡的腹肠。
那孩童听到李泰的尖叫声,惶恐中想要逃走,李泰本能地抓紧他手腕,却未曾预料到这孩童竟用力反咬。一声惊呼,他无奈放开,刹那间,那个小小的身影已在黑夜中消失无踪,只留下他紧抱着流血的胳膊,许敬宗等人纷至沓来,目睹这凄惨的画面……
月色晦暗,中旬之夜:\"洪州干旱已经无可挽回…我们的魏王在救灾途中遭到灾民伤害!伤势触目惊心。更令人恐惧的是,臣居然发现市面上有人拿人肉当牛肉贩卖,城里的巷陌间还有工坊专事人肉处理。遍地散落破碎的遗骨,大部分已被同胞吞噬,留下的只是一具具骷髅般的白色噩梦!眼下,这里是人间的炼狱!\"
夜,深邃,寒凉:\"人们家中失去亲人,都不敢发出一声哭泣,怕招引那些饥饿的人魔来掠夺尸身。即便悄悄埋葬,也逃不过被挖出来的命运,只为填满灾民的无底深渊……\"
朝廷中的气氛紧张压抑,每当监察使者带回的消息传来,李世民都会示意身旁的宦官宣读,将那份惨烈呈现在百官面前。无人敢在这种骇人听闻的事面前发出声音。如今又有新折子呈上:
\"愿陛下知晓,赈济的粮食即将殆尽,微臣每天巡检城内外,荒芜如瘟疫蔓延,洪州已接近空城,所及之地,十家九空。陛下若亲至,必然满目哀鸿,虚弱至极的无辜之民等死街头。路上,沟渠田野中,残骸累累,许多已辨认不出完整形体…\"
读毕,宦官深知其重量,必定触怒圣颜。他深知与皇伴驾如同伴猛虎,故他屏息凝神,静静地站在一旁等候下一步指示。李世民端坐如雕塑,手指轻轻叩击椅柄,面容阴郁,一语不发。
\"嘭,嘭,嘭…\"那声音宛如敲击在每个人的内心深处,窒息的感觉充斥着整个朝堂。
良久后...
\"鸿洲惨剧深重,百姓身处水深火热,尔等身居高位享荣华富贵,竟无一人为朕献计救苍生于困境。好得很,朝廷竟养了一批废人!\"
说完,李世民拂袖离开,留下一句话:“明朝朝议再想不出解决之策,也不必再踏入朕的太极殿!”
见其离席,宦官连忙高喊“退朝”,紧跟上离去的君主背影...
环秀山庄内,近日李沧浪自称抱恙,未入朝。原因既是洪州干旱一事在朝廷讨论频繁,此职现由魏王李泰接手。李沧浪并不在意李泰的成绩,只希望他不打扰自己,同时亦不希望他过于艰难。他每日沉浸在与未央、徐慧诗书琴瑟之间,和师妃暄较量剑术。有时,李丽质也过来相伴闲谈,生活丰富多彩。
这日,他正在书房绘画,徐慧侍侧,煮茶磨墨。他诗兴盎然时,二人还能互赋佳篇,才华横溢的女子配以李沧浪,恰到好处的默契,惬意非常!此刻,他挥洒着画笔,绘出《落霞孤鹜图》,浩渺江面上泛起涟漪,如真似幻!
徐慧目光中闪烁着崇敬,倾心于李沧浪的侧影,愈发沉醉于他的才情之中。
就在这时,守护的侍卫匆匆报道:“太子殿下,长孙无忌大人、房玄龄大人和杜如晦大人在外求见!”
李沧浪心中已隐约料到会有臣子来访,然而同时来了三位重臣让他意外。立刻搁置画卷,对侍卫言道:“快请三位大人进内。”
遵命后,三位大人迈步进入书房。见房玄龄焦灼不安地转来转去,李沧浪笑着说道:“房相,这里地方狭小,有何要事便坐下共商,你来回转动让我的头脑也快眩晕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