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凭他是妖兽。”玉茹似耐着性子解释道。
“中山被师尊们设了结界，一般来说，异兽是不可能进入的，可这狐狸，妖力明显非一般异兽可比拟的了，若它真是你们口中所说的那个晏大人，那它幻化人形常年潜伏在这楼里，又是图什么？”
玉茹见小鱼没有回应，继续说道：“妖兽的心思，非我们常人能理解的，说到底，它终究是个异类。”
“我只知道，晏大人在楼里的十余年，我们得他庇佑才有了一方安宁日子。他图什么我不知道，他不图我们回报，我们却十分清楚。阿言，你说呢？”
始终沉默的阿言终于叹了一口气，幽幽地替玉茹斟了一杯茶道：“小姐请品茗。”
随后，他似做出了决定，坦然迎上众人的目光，脸上露出温柔的笑意，缓缓开口道：“阿言命不好，自幼丧了父母，被占了屋子田地，后来呀.....还被当个玩具送上了贵胄的枕席。”
玉茹闻言心一惊，木青几人也目光一紧，看向阿言。
“一心求死之时，恰逢晏大人路过，给了一笔不菲的银子，将一身破败的我拾了回来。”
“刚来这楼里之时，我心里很是抵触，以为他也跟那些人一样，想让我在此卖身替他赚银两，所以我根本不碰他特意给我调的药，一次次地将那些药推洒在地上。”
“他也不恼，只风轻云淡地骂我蠢货。”
阿言忆起过往，笑容深了些，继续道：“晏大人那个时候，只喊我蠢货，也让大家都这么喊我，有次我气急了，冲动之下顶了他几句，他说没想到我还挺能说，那便唤我阿言吧，以前那个名字，废了忘了吧。”
“这楼里饭菜是我从未吃过的，抵不住饥饿，我还是吃了，吃了饭菜之后，也就乖乖吃了那调理身子的伤药，就当我要认命之时，他却说，伤好了便走吧，整日在这楼里蹭吃蹭喝也不嫌害臊。”
木青咧嘴一笑。这的确是那毒嘴狐狸能说出来的话。
玉茹也听得一愣一愣的。
“我当时红了脸，小声又不甘心地对他说，可以留在这楼里接客，等赚足了银两还清他之后再走。”
“晏大人当时看我的眼神，像在看傻子。”
“他问我，我要怎么接客？”
“我当他是戏弄我，气着吼道，还能怎么接，用身子接！”
“他托腮看了我许久，然后起身坐在古琴边奏了一曲，那是我第一次听到如此天籁。他奏完后问我，好听吗？”
“我当然如实回答。他又问我，会弹吗？我摇头沉默。他嘲笑问我会什么？总不会只会在床上摇尾乞怜吧，还说我没有尾巴，怕是摇不了。”
众人想笑只能憋住。
“晏大人后来还说了很多难听的话，他叉着腰气势十足地将我从头到脚骂了一遍，说我是个凶悍的懦夫，说这楼里庙小，容不下我这尊又当又立的大佛。”
阿言说到这，眼神有些恍惚。
“后来呢？”玉茹听得起劲，见他停下不说了，忍不住催问道。
“后来？后来......我终是留下了。对了，小姐你见过晏大人吗？我听说他被关在你们猎兽堂的地牢里？”阿言突然目光灼灼地看向玉茹。
众人瞬时都看向她。
玉茹一时有些紧张，诺诺道：“它被关在最底层，我......我不曾见过，你问这个做什么？”
她眼里有了警惕。
阿言状似无意地轻轻一笑道：“小姐别紧张，阿言只是顺口问问罢了。晏大人他......风华绝丽，我从未见过眼神比他澄澈之人，所以那夜那个，的确是他......不管怎样，一个人的眼神，旁人是模仿不来的。只是没想到，他竟是妖狐所变.......”
那夜，阿言也见到了晏玄的狐尾。
内心的巨大冲击与震撼，在看到晏玄嘴角溢出的鲜血之时，全然转变成了愤怒与心疼，阿言当时是悲伤大于害怕的。
那根本不是死去的平儿的血，那是晏玄受内伤之后自己喷出的血！
想到这些，阿言垂下的眸子里闪过深深恨意，他手一下子握紧，指甲掐进手心才抑制住情绪，换上浅笑虚与道：“罢了，猎兽堂如若说他是妖兽，那便不会错了，只是不知会在何时何地处置他呢？”
玉茹看他似乎想开了，也有些欣慰，大方告知道：“它罪孽深重，我猎兽堂已向三山下了山海令，宣所有弟子来此集合，九日后便会在猎兽台将它剥皮刮骨，以安民心。”
阿言嘴角扯出一个笑意，继续问道：“那就好。不过，他既已是成妖，那地牢会不会关不住他......”
木青三人深深看了一眼阿言。
玉茹不以为意地摆摆手道：“那你大可放心，它被关在地牢之底，最外层有我辈猎兽堂弟子看守，第二层是奇门遁甲，最后一层更有绝妙的看护，它插翅难逃。九日后，堂主会带三山师父一起去将它押解到猎兽台上行刑。”
阿言自顾饮了一杯酒道：“如此看来，他真的必死无疑。那我们就......放心了。”
小鱼这时起身道：“奴.....奴失陪一下......”
她脸色发白，堪堪稳住身形，脚步有些虚浮地迅速离去了。
失态之意尽显。
玉茹也察觉到了，心有不悦，皱眉刚想唤住她，就被夜胧打岔道：“玉茹师妹，你且让她去吧，小鱼姑娘也是重情之人，想来那狐狸平素定是待她们不薄，才惹得她们分不清轻重的。不说那些了，我们继续喝酒吧，来，师兄敬你一杯！”
阿言替玉茹斟酒后眼带柔波地递给她，凑近她耳边说了一句：“小姐不想喝的话，阿言可以代喝......”
玉茹被他如此亲近，有些招架不住，双耳热了起来，倔强道：“我能喝。”
她举杯向夜胧示意后，仰头喝尽了杯中酒。下一瞬，口中便被阿言塞进了一颗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