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月国东境俞州之地,影门总舵隐身于一家药庄里,表面做着药材生意,实则却成了西月国当今皇帝颜乔背后的手和眼。即便红阿暗中掌权后正想办法让影门摆脱颜乔的控制,做回从前肆意自由不受人摆布的暗杀组织,可他却不知自己早已是网中的猎物,入了黄雀之眼的螳螂。
偌大的药庄中间窄两头宽敞,前后两院仅用一座深长的厅堂隔开,但这厅堂自然不是用来待客的,而是掩人耳目。
药庄前院依山傍水,幽雅怡人,庄中伙计平日皆只在前院忙于药材的分拣与货运。穿过深长的厅堂只有一扇紧锁的大门,影门自是不会从这里入后院,但依旧有黑衣影士暗中守卫在此,只为防前院的人踏入此地。
这日,药庄一名新来的伙计捂着肚子一时忘记茅房在哪里,正欲入厅堂时却被突然出现的一名老伙计及时拉住:“你小子,不要命了?这里面也敢闯?”
“老王头,我只是想找茅房。”新来的伙计猛然被人拉住,又见对方一脸惧色,也随之紧张地站直了身,解释道,此时他也忘记自己要大解了。
“不是跟你说过了吗?茅房在那边!”老伙计手指向反方向,当即拉下脸瞪着眼前的小子继续警告道:“毛毛躁躁不长记性,哪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老王头,那后院是什么地方?为什么您如此紧张?我们这药庄......”那新来的伙计突然也不腹痛了,而是好奇地问向老伙计。
“嘘!”老伙计急忙将对方的问话打断,四顾张望一番后才又赶紧将其拉至一处偏僻的角落,小声告诫道:“那头是什么我也不知晓,但想要活命就别瞎打听,我们是药庄伙计便老老实实待在前院干活,莫要多管闲事,小心好奇心害死猫!”
“这药庄竟有如此可怕?还是......”新来的伙计话还没说完,脑袋就遭到老伙计的一顿爆栗,痛得他险些叫出了声,还是老伙计替他捂住了嘴:
“去年也有个新来的因好奇穿过了那厅堂,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
“死了,被一剑割断了喉咙,尸首也被埋在这片花园里当肥料。”老伙计说完,指着他们面前那片花团锦簇低声叹道。
那新来的伙计听完,这才倒吸了一口凉气,看着眼前艳开的牡丹花吓得脸都白了,又急忙捂着肚子往茅房而去。
药庄后门处在一片密林深处,只为影门人开,且得持有令牌方能让守在门内的影士放行。
晚霞渐散,夜幕低垂,戴着黑白脸谱的红阿在几名黑衣影士的护送下进入药庄后院,守卫在门内的影士见着那具黑白脸谱急忙屈膝下跪,毕恭毕敬道:“参见信门主。”
“起来吧。”
红阿夹着阴柔的声音摆摆手,继续往前而去,走过几条错综复杂的假山小道才来到后院深处,红墙碧瓦的堂厅现在眼前。
堂厅里阴暗得如同鬼魅一般,高阶之上坐着的依旧是一身黑衣看不清脸的影门掌执,阶下两边候着总舵里的四位分别戴着玄、赤、青、黄面具的长老,如今这四位长老皆已是红阿在总舵的眼线。
四位长老再下站着的是其他两个门主,也分别戴着红白和红黑的脸谱。
影门有三门:信,杀,间,即分别为情报、暗杀及细作。各地的影士中既有收集情报也有负责暗杀任务,更有能力强者可两者兼顾。而细作任务事关重大,虽有门主但也只是个挂了空名的闲职,只负责传递消息,下达任务的是影门掌执,影门掌执背后自然就是颜乔。
“属下参见掌执大人。”
红阿冲正高坐上的黑影恭敬跪拜,虽说如今的总舵几乎也已是他的人,可毕竟他未正大光明地掌权,既防其他两位门主不服生变,也顾忌影门之上的西月国皇帝颜乔的怪罪,遂时机不成熟,样子该做还得做。
“起来吧。”高坐上的掌执点了点头,慵懒道。
“信门主,你可是难得这般姗姗来迟啊?”待到红阿站起身,戴着红白脸谱的杀门门主有些阴阳怪气地笑道,仗着掌执大人的宠信,这红阿越发恃宠而骄了,这能不让他嫉妒吗?
“今日召集三位门主,是想问问南北方位的划分是不够清楚吗?为何总是频频出现各地影士争夺任务而大打出手的事件?”影门掌执见红阿未理会那杀门主,而是双眼看向自己,遂急忙再次开口,嗓音虽不及从前浑厚,但他一举一动以及口吻并未让其他两位门主有所怀疑。
“禀掌执大人,北影向来任务沉重,但北影里奇才异能颇多,有时的任务难免环环相扣,为了不出意外,他们偶有顺便将南方任务也一道解决了,只是这样自然就会引起南影的误解。”负责杀门的门主走上前,恭敬地向高位上的掌执行礼回道,红白脸谱下的那双眼睛瞟向红阿,露出挑衅。
红阿虽是信门门主,负责情报,但向来与左护私下交好,毕竟东南影的情报偏多,他也往南边走的频繁。而杀门门主也自有右护来巴结,故而此时他得为右护所管辖的北影说话。
“是啊,总归都是误会引起,倒不如让左护与右护坐到一处将误会说开,日后再有这样的事情自然也都会相互理解。”间门门主一向是个和事佬,见杀门门主如此说也笑着走上前和起了稀泥。
“几位长老也一同说说吧?”影门掌执见红阿一言不发,自也不敢轻易做决定,遂又将球踢给了底下的四位长老。
这四位长老也是红阿的人,上头不发话他们怎么敢开口,都偷偷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红阿,随后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若是任务需一道解决,为何不提前告知南影?这究竟是方便顺利完成任务还是某些北影士胆大妄为,不将影门规矩放在眼里?”这时,红阿冷哼一声,阴柔笑道。
“信门主言过了吧?”杀门主一听,双眼微怒,半眯着眼冷声道。
想要和稀泥的间门主见此情形自是不敢再说话,而是将目光投向高坐上的掌执大人。
“是啊,划分清清楚楚,却还能生出这等误会,北影该好好反思了。”影门掌执也附和红阿的话严肃起来。
见掌执大人也如此说,那杀门主自是不敢再为北影说话,恭恭敬敬垂下了头。
“玄长老,此事由你前往北影查一查,究竟是这些北影士心急立功还是当真胆大妄为,不将影门规矩放在眼里。”沉默半响,高坐上的掌执见红阿冲自己点点头,才又看着戴玄色面具的长老吩咐道。
“是,掌执大人。”玄长老行礼应道。
随后,三位门主将近来各地的任务汇报完后,已到亥时,影门掌执匆匆交代了两句就让众人散去,唯独留下红阿。
其他两位门主见掌执大人独自将信门主留下,心中难免不是滋味,一直以来掌执大人对信门主就偏袒甚多,他们虽习惯了但心中自是不甘。
“门主。”
待到众人离去,昏暗的堂厅里只剩下两人后,影门掌执这才走下高台,跪在红阿脚下。
“你今夜的表现进步很大,看来过不了多久,你就不用再需要幽昧了。”红阿也瞬间抬头挺直了腰,打开自己手中的红扇轻摇起来。
“多谢门主夸赞,属下定继续努力。”
红阿未再开口,而是越过脚下的黑影,径直向后堂而去。
暗红的暖房里飘着淡淡的香味,一名着仆从衣物的中年男子一动不动地跪在床榻边,虽神情痴呆,但那张历经岁月蹉跎的脸依旧丰神俊朗。
红阿走进暖房,此时他已摘下了脸谱,额间印着梅花的俊美容颜在半散的秀发下更添了几分风情,他摇着红扇缓步坐到床榻上,垂眸看着跪在自己脚下的幽昧勾起一个得意的笑:“想不到吧,堂堂的掌执大人如今成了我脚下低贱的奴仆。”
对方依旧痴痴呆呆如同木头,红阿俯下身,用手中的红扇在他脸上游走,突然重重一划,那张成熟俊朗的脸上瞬间现出一条血痕,鲜红的血随之慢慢渗出,细细瞧着,也能发现那张脸上留下了不少这样的血痕,只是随着时间慢慢淡化。
“嘻嘻。”红阿嬉笑两声后又抬手将他的下巴捏起,继续冷声起来:“过不了多久,你的利用价值也就到头了,我会念在这数月你为奴伺候我的份上给你一个痛快的死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