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兵?
声音传进许栀耳朵里,变得模模糊糊。
她都怀疑自己听错了,药力也影响了她的听觉。
怎么会有追兵?
姓段的仇家?
就说他不是个好人,虽然失去了全部的记忆,但她凭蛛丝马迹也能推断。
谁家好人会不让妻子出门?赶路尽捡荒无人烟的地方,仿佛生怕碰见个活人?
她不知道段郎的秘密是什么,但一定不能不清不楚的跟他远走高飞。
集市上那位大娘说,太子妃会收留无家可归的人。
只要能离开段郎身边,就算搞不清楚自己的身份,也能暂时在太子妃的庇护下过渡一段时间。
只是她现在不能动弹,万一被他的仇家追上,当成同伙了怎么办?
也不知道他结的什么仇,要不要命,她长这么漂亮,可别被以身抵债。
云峥看一眼身后,回过头冷汗涔涔。
盯着许栀,忽而笑了:“他竟然发现了吗?”
许栀只觉得他的眼神沉重得令人心慌,嘴里含糊不清的说着什么。
可该死的舌头跟打结了一样,就是不听使唤。
云峥当机立断:“马车分开跑,鸿歌你也走。”
鸿歌贴着车窗:“你受伤了,我赶这辆马车。”
云峥摇头:“你走,如果我被抓了,你就走得越远越好。”
“少主!”
“听话,鸿歌。”
鸿歌沉默。
云峥说:“你是我最亲近的人,追兵肯定会追着你。”
鸿歌眼中有水光:“少主,您保重,我在那里等你!驾!”
追兵只有三十多人,目标兵分五路,他们也只好分开追赶。
前来传信的是西大营谢瞻手下,对鸿歌与云峥都十分熟悉。
眼见着鸿歌带着一辆马车朝乌桓山狂奔,心脏跳得打鼓。
“所有信鸽都派出去,再向暮云关报信,追鸿歌,快!”
暮云关,太子妃是失踪而非生病的消息传开,所有官眷家丁几乎倾巢而出,用各自的渠道传信联络,帮着一起寻找。
赵玦这段时间就跟疯了一样,找回暮云枝一辈子的荣华富贵跑不了了。
闻霜本就是受外力所伤提前发动,生产时受了些损伤。
刚缓过气来又听闻云枝病了,不顾身体赶去探望,得到消息才知道不是生病是失踪,顿时差点人都没了。
华扬赶回来陪伴,但她一直不肯相信云枝就这么没了,整个月子里郁郁寡欢,落下了眼睛疼和头风的毛病。
华扬与北骁王妃强制延长了她的休养时间,她被禁止离开居住的院落。
华扬快步走进来:“霜儿!红树镇发现太子妃的踪迹,太子已经赶过去,我即刻带人出发……”
“什么?那你还不快去!快去快去,多带些人,把她找回来!”
“好好好我这就去,我就是担心下人传话说不明白,特地回来告诉你一声,你在家好好陪着女儿,我走了。”
辛夷早产了,范大志估摸着还得两三天才到,郭老在范家守了半个来月,母子稳定下来后才离开。
晏同春过来探望。
叶娓来得更早,抱着辛夷的儿子小平安正在出神。
晏同春神色兴奋,是多日不见的高昂:
“我刚从暮府过来,听闻红树镇有郡主的消息,太子带人过去了。”
辛夷从床上坐起来,“当真是郡主?怎么可能?”
晏同春握住她的肩膀,扶着她躺下,为她盖好被子:
“世子特地给暮家报信,必不可能作假,你快躺好别受了风,我们一起等她回来。”
辛夷侧脸在被子上擦干眼泪:“阿弥陀佛老天爷保佑,一定要让郡主平安回来!”
晏同春直起身舒出一口浊气,望向窗外发芽的大树。
从前她不信鬼神,认为都是无稽之谈。
便是陪母亲上香还愿,也不过是做出来的乖顺虔诚。
此刻她真诚的向上苍祷告,祈求云枝平安。
这么多人翘首以盼,云枝你一定要平安回来啊。
费序两天没合眼了,他擅丹青,被安排画二人的画像。
唐吟冲进来拉着他就跑:“别画了,郡主在红树镇!”
而佛手、暮云夜、丁小等人已经抢先一步,跟赵玦一起朝红树镇赶去。
马车向后倾斜,许栀身上的药力正在逐渐消退,她感觉马车应该是在爬山。
舌头灵活一些了,她跟段郎打着商量:
“就算折点钱财,咱跟人赔礼道歉,求个宽限,该赔礼赔礼,好好认错便是,或者该赔钱赔钱,日子过苦点也没关系,千万不要跌下悬崖粉身碎骨,划不来啊夫君。”
山上没有路,灌木让马车的速度降下来。
云峥眼见着追兵越来越近,悲凉的看着她:
“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啊,这时候还肯叫我夫君。”
云枝头都大了:“你给我看的婚书难不成还是假的?”
云峥低头亲吻她的额头:“枝枝,这辈子若能娶你为妻,我便再无遗憾了。”
“别啊,好好活着,这世上好吃好玩儿的海了去了,咱不兴寻死觅活啊!”
云峥只是抱着她,不说话。
马车颠簸得越发厉害,车里的杂物砸到他身上,腹部已经湿了一片,那是他的血。
许栀稍微能动了,费力的仰起头:
“要不……你行行好,我还没活够,我最怕死了,你这么爱我,能不能放过我?”
云峥扯了扯嘴角,最后真心的笑了:“停车。”
许栀心头狂喜,真被她说动了不成?
云峥让车夫解开马匹,抱着云枝爬上去,对车夫道:
“你自己躲起来,能不能活命就看你的造化了。”
“少主……”
“驾!”
马儿朝密林中狂奔,许栀把最脏的话全骂了:
“让我也自己活命去吧,求你了呜呜呜……”
赵玦骑着阿胜,以最快的速度到达神山脚下,红树镇的亭长打着火把等在那里:
“神山上树林茂密,属下等办事不力,失去了太子妃踪迹。”
佛手打马上前:“一个也没抓到?”
“有……找到一辆被他们遗弃的马车。”
佛手抚摸装着狗爷的笼子,对亭长道:“快,带路!”
峰顶山洞,云峥绑好了伤口,扯下塞在许栀嘴里的布条。
“姓段的我***********老娘就是做鬼也*********”
没有药,她的知觉恢复了,云峥便点了她的穴道,现在全身上下只有一张嘴能动。
云峥笑起来,没有任何负担的那种。
“这是方圆百里有名的神山,附近的年轻人成婚那天,都会来这里祈求神的祝福。”
带血的手抚上她的脸庞:“枝枝,我们今夜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