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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胤透过空洞,可以看到对面金卯的床。

趁金卯没回来,他提着扫帚悄悄出了自己的院子,准备去把掉在金卯房里的泥沙扫走。

萧胤轻手轻脚的来到隔壁。

金卯就站在帘幕后看着他扫地,然后他一扭身,偷摸踅到床边,抓起金卯盖过的薄被轻嗅。

金卯:“……”

金卯活了两辈子,这还是头次看到偷感这么重的人。

一时间有些无语。

萧胤嗅了一会儿,折身出去。

他都没走正门,长臂一伸,抓着墙左右荡了两下就滚回隔壁了。

金卯:“………”

他觉得萧胤就像个刺儿八叉的沙漏,今天倒出口的话,明天就收回去。

这人说自己不喜欢男人,说完就要了他。

这人又说自己不会再来找他,半个月光景,就又开始过来小摸小搞了。

萧胤没诚信,以后他说的话,金卯半个字都不会信。

金卯想到这,心口慌得发堵。

假如萧胤没信用,那他答应自己去找皇后的事,做到了么?

金卯急忙跑到隔壁:“你……”

萧胤匆忙直起身挡住墙孔,眼神慌张的飘忽一下,望向别处。

然后又忍不住飘回来,落在金卯脸上。

“稀罕,怎么就来找我了?”

金卯没功夫理他酸溜溜的语气,焦急道:“玉沧的事你向皇后娘娘说了么?”

萧胤看他急得跟什么似的,便说道:“瞎操心,天塌了还有高个的给你顶着呢。”

金卯严肃的又问了一声:“你说了没?”

萧胤见他咄咄逼人,登时危险的眯起眼:“反了你了,腰杆硬了么就来质问老爷。”

金卯一看萧胤的样子就像没说,气得想一耳刮子给他呼去。

隐忍片刻,金卯沉声道:“既然你没去找皇后,那么,现在请你认真听我说完,六月玉沧士兵会突袭石头堡,你立刻告诉兵部官员派人严防此处,另外,即刻叫快马送信给石头堡,将此地三万居民撤退!”

萧胤脸色淡下去,轻轻问道:“你怎么知道玉沧要袭石头堡?”

金卯捏着眉心,他担心的事就在这里,他解释不清楚这些信息的来源。

说是预知梦?谁会信一个普通人的梦?

说自己从未来世界来?那大概率会被人当做疯子。

其他神鬼之类的事一概不能提,若被打上妖言惑众的罪名,他立刻就会被抓去砍头。

但眼下再顾忌下去,时间就来不及了!

金卯头疼道:“你别跟我耗了,快去找人,一定、一定要在玉沧士兵杀人之前撤离石头堡的原住民!”

萧胤本来不信,但看金卯焦急的模样不似作假,他也凝重起来:“知道了,我去安排人。”

金卯盯着他没动。

萧胤背后还藏着一个墙洞,一时不敢离开,只得说道:“你先去书房等我。”

三万居民不是说撤就能撤的,倘若金卯说谎,官家顺藤摸瓜查到萧胤头上,不仅萧胤,整个萧家都得跟着坐牢。

萧胤沉思片刻,没惊动官府,只派了十个快脚悄悄北上,去石头堡散播消息。

其余的事没发生之前,他只能按兵不动。

但金卯要的不是这样的结果。

“你不同官府说么?玉沧南下只是时间问题,朝中定有高官料到玉沧会来屠城,你向兵部说啊,这件事只有官家出面,石头堡的百姓才会撤退。”

萧胤看着金卯:“没死人之前谁会信你?这种事只能等,你先不先就说玉沧要来屠城,万一玉沧士兵没来呢?制造民乱是什么罪你怕是不知道,到时候就算天菩萨来了,你也得去断头台上走一遭。”

他看到金卯一脸恼怒,匆匆垂下视线,说道:“我背后还有萧氏几百人,走错一步棋,这些人都得跟着我遭殃,我知道你怕玉沧来犯,但我跟你保证,若我领兵,绝对不会让玉沧抢走大夏的半寸土地。”

金卯无力道:“我怕的不是玉沧犯边,我是怕……”

他怕历史重蹈覆辙,怕那三万人的鲜血把两国关系拉到冰点无可挽回,怕支道弃杀了玉沧公主,怕五百年后的时空静止。

他也怕自己回不去。

他被锁在这异界孤岛,承受着只有他一个人能感受的无能恐慌。

萧胤说道:“我派了十个快脚去石头堡散播消息,石头堡驻军听到风声,自然不会坐以待毙。”

这只是他安慰金卯的话。

实际上驻军没看到玉沧来犯前,绝对不会警惕。

平民也只会把那些消息当笑话,只要聪明人左一句右一句,洗刷一番,一群不动脑子的人便云集响应。

这时候谁跑谁就是那个傻子。

没有人愿意当傻子,或者被别人看成傻子,从众是社会生存中最保险的方式,起码一个集体不会说自己蠢。

于是乌合之众诞生。

还是那句话,没死成千上万的人,或者刀没落到自己脖子上,你就算说破嘴皮都骂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这是劣根性,一种根植在骨子里的蠢笨,眼皮子浅只看到一时安稳的人终究会被这短暂的安稳反噬。

玉沧要来杀人了。

贪得无厌的大浪毁灭造物主精心设计的作品之前,所有沉默的受害者都是帮凶。

金卯低头没说话。

他不能指望萧胤了,他得出去,最起码也要让自己信得过的人出去,把玉沧屠城的消息散开,必须要让天家知道。

他想到了那个叫萧悦的少年,那个私生子。

金卯出去时萧胤猛然贴上来,重重的拍上门。

炙热呼吸落在后颈上,金卯死死攥着衣领。

少年在他后颈上狠狠咬了一口:“那个贺寅把你惯得太没分寸了,家国大事自当有人思量,你一个无名小卒,买酒戴花清都山水中走一趟就够了,别沾惹一些要命的事。”

“今日的谈话瞒死在肚子里,别叫第三个人知晓,人心难测,不是你撒撒娇就能摆平的。”

金卯转眸看向少年,指尖轻轻落在对方喉结上。

“没有能耐护住我不是你的错,但我要做的事你帮不了我那就闭嘴,张口闭口贺寅,你想跟他比,你一辈子都比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