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过山壁进入瀚国。
涂凛亲自给阿顿取出箭簇,上药包扎。
跟着涂凛这么久阿顿已经不像之前那么紧张了,虽然后肩很痛但心里很暖。
一个多月紧张潜伏赶路逃生,心神一放松十个人就昏睡过去。
廷护司日子不好过大家都节俭习惯了,叶丰年一张毛皮也没落下,要是拉货的车子能搬走,他才不会留下烧尸体。
涂凛他们在车上睡的很沉,叶丰年带领司卫押着车子紧着步子赶路。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到了岔路口,一条通往天门关,一条通往京都方向。
天门关方向的路上有疾驰的马蹄声传来,一会人便出现在视线里。
马上的人看到叶丰年带领的队伍,勒马放慢了速度,等到近前施礼问到,“请问是哪军的兄弟?”
此人身着武将明光铠,甲片上残留着血迹,身上一股子火油燃烧过后的油焦味。
叶丰年未答,“敢问阁下是哪位将军?”
“我是瀚北边军右副陈素周。”
“丰年,何事?”
涂凛听见异动后醒来。
“回司首,是瀚北边军的陈将军途经此处。”
陈素周一顿,司首涂于野,卫首封登云,此人是皇帝身边两大近臣之一。
立刻下马行了军礼,“陈某见过涂指挥使。”
陈素周这样子应该是有大事发生,涂凛下车还施一礼,“陈将军何事如此匆忙?”
“不知涂指挥使来时沙田峪可有交战?”
涂凛看向叶丰年,叶丰年摇头表示没有。
“涂指挥使,武戎求和是假,寻机再战是真!”
陈素周情绪激愤,“使团一出关,天门关对面的武戎军营就增兵五万,已攻城三日。”
涂凛神色变得愈发冷沉,武戎对瀚国提出的三千匹战马一千张毛皮的要求,没有讨价还价就痛快答应了,原来是根本没打算给!
双方条件商谈完后,使团以了解瀚国百姓风物为由迟迟不走,也是在拖延时间备兵筹粮。
瀚国虽早有防范,却未料到武戎的攻击来的这么迅疾!
涂凛示意叶丰年将水囊递给陈素周,他嘴唇干裂出血,看样子许久不曾饮水了。
陈素周接过水囊匆匆灌了两口,“我奉将军之命向瀚西边军驻扎在台宁的流甲营求援,两个时辰前武戎一万人马离开营帐向西而来,我担心他们要攻打沙田峪,前来示警!”
出动副将求援,情势定是危急万分。
“现下天门关战况如何,双方各有多少兵马?”
“武戎除去昨日和今日调出的两万,目前尚有七万,天门关上余兵不足一万,此刻不知所剩几何!”
陈素周眼中满是焦灼,内心期盼涂凛能有办法助天门关脱困。
瀚北驻军经过上次一战剩余五万,分散在瀚国北线各关口。
最大的天门关现在已不足万人,发往朝廷的战报来回最快也得五日,朝廷发调兵令又要等上几日,待那时瀚北边城怕早已化为灰烬。
瀚北若破,瀚西不稳,瀚东武都王拥兵自重,瀚南也很可能在申屠隆的授意下据守一方,瀚国将会陷入大动荡!
无论如何,一定要保住瀚北。
“陈将军,你继续前往流甲营,我带人前往天门关。”
“是!”
眼前虽只有几十人,可廷护司战力强,善筹谋,总能抵挡一二,陈素周即刻上马告辞西去。
“有子不足五岁者,家中唯一男丁尚有父母者出列,其余人随我去天门关!”
命令下达,却无一人出列。
涂凛再次厉喝:“听令出列!”
二十一人出列。
涂凛严肃的看着出列的二十一人,“车上所运之物事关后世传承,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要安全送回京都!”
“是,必当以命相护!”二十一人齐声承诺。
“燕渡,留下所有马匹,由你带领队伍出发,务必小心!”
燕渡一听急了, “司首,怎么能让我回去,我要是回去了不是毁了跟您出生入死的誓言!”
说着拉过叶丰年,“让丰年回去吧,他家中尚有寡嫂幼侄需要扶持,我孤身一人无牵无挂。”
这一去是必死之战,他能做的唯有陪司首赴死!
“好!”
涂凛允了,不论是丰年还是燕渡总能活一个。
自怀中掏出一包东西交给叶丰年,有些艰涩道:“丰年,此去关隘怕是有去无回,替我照顾好涂南他们。”
“把阿顿带回去。”
阿顿在车上睡的很安稳,还不知发生了何事。
叶丰年吞咽了一口唾沫,司首虽然从来都是冷着一张脸不苟言笑,但也从未像今日这般死气,“司首放心,我会照顾涂南和战姑娘。”
“其余五十人跟我出发!”
涂凛率先上马,看了一眼回京的路,奔向天门关。
叶丰年神情怆然,盯着涂凛和离去的众人,似要把每个人的形貌刻进脑子里。
归京的众人无人回头,坚定的步伐愈发铿锵有力,如此,心中哀痛便可分一些给脚下的大地。
瀚国瀚北边城南门外。
涂凛带着五十人来到城门下,城上守门将官看这黑森森的小队人马不像编军也不似皇廷戍卫,问了隶属后也不敢擅自做主,令人去请示瀚北边军主将李定烈。
两刻钟后李定烈快马而来,看了一眼城下的小队,高声喊道:“阁下可是廷护司指挥使涂凛?”
“正是!”
两人不曾打过交道对彼此却并不陌生,有关涂凛的风闻,传到李定烈耳里的自不是什么好的。
“不知涂司首率人前来所为何事,我这边城正在交战,莫不是来观战的?”
涂凛仿若没有听见李定烈话中的嘲讽之意,抬手一挥,五十司卫齐齐扯下身上黑色披风,露出廷护司红黑相间的战甲。
“李将军,我本另有要事回京都,途中遇你副将求援,我带人前来支援,人虽不多,但也可为瀚国尽绵薄之力!”
涂凛如此说是告诉李定烈,他来此是为瀚国,并非为他李定烈。
李定烈微微一顿,炯亮的虎眼眯了眯,这涂凛和传言倒是有所不同,不管他因何而来,总之都是来打仗的。
于是,大手一挥,“开城门!”
进了城,血腥味浓烈冲鼻,武戎和瀚国士兵尸体交织堆叠,随处可见残肢断臂残甲破弓,城中剩余男丁个个神情悲怆,正帮着收拾巷道焚烧尸体。
目之所及惨烈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