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说阿顿为他挡了一箭,即便没有,他也不可能丢下同伴独自逃生。
“别胡说!”燕渡一手紧握弯刀,一手扶着阿顿。
这次武戎之行,因为有阿顿在,他们多次有惊无险,顺利的取回至宝。与上次死在古凉的兄弟相比,他们毫发无伤可算是至幸,他们不会丢弃阿顿的。
山壁光秃连个遮挡树木都没有,现在攀爬就是活靶子。
燕渡接过阿顿的筐子,两个司卫架着阿顿跟着涂凛向西撤退。
一支箭矢忽得射入涂凛前方的地面上,接着传来一阵嘲讽的笑声,“涂指挥使,这是要去哪儿啊!”
涂凛等人一顿,说话之人是瀚国京都口音,对方是瀚国人!
待那人走近了,确实是瀚国面孔,却身着武戎防御使服制,但眼下几人并不认得此人。
涂凛冷眼扫了一眼来人,“你是何人?”
“涂指挥使屠我满门,竟然不知我是谁?”
来人面色阴狠,眼里迸射出危险蚀骨的恨意。
“你是邹家人?”
虽是疑问,但涂凛已确认此人身份,瀚北边军原昭武校尉邹玉城。
都以为他死在乱军之中,原来是逃到了武戎!
“涂指挥使杀人如麻,记性还算不错,能记得我邹家!”
涂凛朝着邹玉城走近几步,语气寒凉道:“记得邹家的,何止我涂某一人,瀚国的万千百姓以及青史,都会记得!”
“你!”
邹玉城愤恨地瞪向涂凛,不过很快就收起怒气,得意道:“那又如何,今日你涂指挥使也将死于我的刀下!”
“瀚国的百姓会记得你的好吗?”
“会知道你是为了这些所谓的传承至宝而死的吗?”
“他们只会记得你涂凛是残忍嗜杀的恶魔,至于青史,就算有你一笔,那也是个恶名,你与我邹家的下场有何分别?”
说着,邹玉城缓缓拔出刀,仔细审视每一寸刀身,似乎在思考哪一段砍在涂凛身上才更疼更解恨。
涂凛轻嗤,他要是在乎这些就不会做这个廷护司的指挥使了。没理会邹玉城,看向他身后的十几张瀚国面孔。
“我屠了邹玉城满门,却不曾对你们动手。”
“今日只要你们其中任何一个人拔刀相向,我保证廷护司屠尽在场所有人,家人一个不留!”
说完涂凛抬手做了个手势,身后的十六立刻解开身上的背囊,似离弦之箭向西奔去。
等邹玉城反应过来,十六已经攀着山壁到了角弓百步弓力之外。
是他得意忘形大意了!
接下来,涂凛要做的就是拖住邹玉城,给十六争取时间进入瀚国。
十几个原瀚国士兵面面相觑,他们之前被当作战死的士兵,朝廷还给家中发了抚恤银子,现在身份被揭晓,只有杀了涂凛这些人才能保住秘密!
可现在有人逃脱,他们任何人一旦动手所有的家人都会被屠灭!
当时想掌控军中大权出人头地,跟着邹玉城走上了这条不归路,如果家人都死了剩下自己意义何在?
见这些人动摇邹玉城立刻高声叱责,“休要听他胡言,今日他知晓你们身份,你们不动手他一样会杀你们全家,不如杀了涂凛提前为他们报仇”
十几人皆是一震,似如梦初醒,纷纷举刀跟着武戎士兵杀向自己曾经的同胞。
四十人对涂凛十人,很快就有三名司卫受伤。
邹玉城集中十名精壮士兵围攻涂凛一人,涂凛手中的古凉弯刀并不趁手,又顾着背上的山海图,没一会落了下风被邹玉城擒住。
“涂凛,别挣扎了,你那个司卫也已如你所愿逃走了,我看你还是安心去死吧!”
邹玉成弃刀拔出长剑抵在涂凛胸前,“你先尝尝一剑穿心的滋味,然后我再砍了你的头。”
仰头看了看涂凛身后的山壁,“就挂在这光秃秃的山壁上,你永远只能看着武戎的方向,再也回不去你的瀚国!”
“我可以死在敌人的手里,但杀我,你不配!”
话落,涂凛手中薄刃翻转朝着自己咽喉处割去。
“司首!”
“司首!”
两道急怒的声音齐齐传来。
其中一道是燕渡的,他知道今日大家必死,可司首就这么死在眼前他还是心如刀绞。
另一道则是叶丰年的,随着声音一道发出的还有一支弩箭,弩箭自上而下射入邹玉城肩颈处。
闻声涂凛眸光一闪,反手将薄刃插入邹玉城的胸腔。
紧接着,密集的弩箭自山壁上射出,武戎士兵纷纷倒地。
叶丰年带着四十人攀着锁链下到山底。
剩余的十几个瀚国叛兵一时慌乱不已,他们这次又选错了,这回是真的完了!
叶丰年指着十几个人问道:“司首,怎么处置他们!”
涂凛冰冷的目光在他们脸上一一刮过, “叛国之人不配活着,都杀了!”
叶丰年挥手示意司卫动手,弓弩齐发,不消片刻十几人便已毙命。
涂凛走到邹玉城跟前俯视着他,残忍道:“你说你那七十岁的祖父,六岁的幼子还有刚成年的妹妹,我该怎么办才好呢?”
自己还有亲人在世?邹玉成努力抬起头,“你什么意思?”
邹玉城眼中滑过一丝希冀,转而又是一片死灰,现在活着不代表涂凛回去后还能活着,与三年前就死了有什么区别?
“谁告诉你他们全都死了?”
见他说话吃力,涂凛难得好心的蹲下身子,“你们邹家凡是参与叛国的人确实都死了。”
“可对那些不知情者,包括你儿子在内的所有孩子,陛下暗中命廷护司将他们送到了崖州,他们只是此生都不能再回瀚京,不是死了!”
“廷护司是在你家中杀了你父亲他们,可是谁放火烧了宅子,你现在应该想明白了吧?”
涂凛嘲讽的看着邹玉成,“你里通外敌,却又成了别人的刀,只可惜这刀子扎的是你自己。”
“你在崖州的亲人能不能活,就看你在咽气前说什么了!”
莫名的,邹玉城这次相信了涂凛。
他对涂凛和廷护司的恨在知道邹家后辈尚且活着的时候就消失了,拼着最后的力气将自己知道的一切告诉了涂凛。
“丰年,带人搬东西翻山。
涂凛起身看了眼地上的尸体,又对燕渡吩咐道:“将尸体烧了,不要让人查出他们的身份,就让他们的家人以为他们是……战死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