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是安静的,是美丽的,也是祥和的。
但大海的夜晚,并不宁静,看起来却像是巨大的怪兽,张着它的大嘴,吞噬着一切。
旭日号后头,被螺旋桨激起的浪花,一圈一圈地向外扩散。
在月光的照耀下,清晰可见,好似银白色的丝带,随着船的行进而舞动。
海面上,漂浮着若干的光点,那同样是出海打渔的渔船。
有的船灯火通明如白昼,有的则像是萤火虫般昏暗。
它们都在夜晚中穿梭前行,仿佛是夜空中闪烁的星星。
阿灿借助着头灯的光亮,专注地看着前方,辨别着航行的方向。
而冯晔也在驾驶室,跟阿灿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一个人呆着,特别是在这凌晨时分,特别容易犯困,
而冬天的夜晚又特别冷,没办法在船上睡觉,只能通过聊天来打发时间,保持清醒。
两人聊的内容都是近期村里发生的新鲜事。
比如谁家捕捞到了稀罕的好货、谁家买了新船、谁跟谁产生了矛盾,结果大打出手……
聊了一会儿,阿灿突然话锋一转,说道:“晔哥,我看你们的房子都装修好了,啥时候搬家啊?”
“我爹看了一下,十一月十六是好日子,宜搬家。我们打算那天搬进去。”
冯晔回答道,声音中带着一丝期待。
“那可真不错,新房子可比老房子舒服多了。”
“那肯定的,新房子宽敞明亮,采光也好,而且离海边更近了,以后出海也方便。”
“也没几天了,到时候我过去帮忙搬搬抬抬。”
“当然少不了你,那么多东西,我自己可搬不过来。”
“哎,你是马上就要住新房子了,而我那房子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盖好。”
阿灿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
他的房子已经在建了,就建在冯暄的房子边上。
“着什么急,盖房子是大事儿,慢慢来,早晚能盖好的。”
“也对,我就是看着你们家新房子心里痒痒。”
“谁叫你不早点盖,要是当时跟我和我哥一起盖,不就能一起住上新房子吗?”
“那个时候哪里有钱啊?都花在这艘船上了。”
“是没这想法吧?”
冯晔打趣道,“要不是你看上了阿雨,我看你也不会这么急着盖房子。”
“嘿嘿。”
阿灿有点不好意思,不过也没辩解,而是又问道,“乔迁宴呢?也是那天办吗?”
“不。”冯晔摇头:“定在了腊月二十二。”
“怎么还要把时间错开,不一起办了?”
“时间太赶,太累了。”
“也是,那么多东西要搬,距离还挺远,而且还要张罗宴席,确实会很忙,错开来就轻松多了。”
“我是这样想的,腊月二十出海之后,我们今年就不再出海了,好好休息一下。”
“算盘打的挺好。”
“那当然……”
两人一边聊着,一边驾驶着旭日号在海面上航行。
等旭日号开到日常作业的海域,照例将拖网放了下去,先拖一网。
这一网的结果不是很理想,值钱的鱼没有几条,都是些小鱼。
倒是有不少虾,种类很挺多,对虾、皮皮虾、剑虾、红虾、九节虾等都有。
最多的是红虾,估摸着有三四十斤,可能是刚好碰到了红虾群。
只不过这些红虾个头普遍都不大,不值啥钱,只能拿来当鱼饵,或者剥壳晒虾仁。
红虾的学名是中华管鞭虾,也叫大脚红虾、红落头虾、毛竹节虾等?。
它的体表呈浅橘红色,各腹节后缘有红色横带,尾扇后半部呈红色。
这种虾属于中型虾类,平均个头大约只有5-6厘米,最多只能达到9厘米左右。
具体来说,它的体型不大,但大大的脑袋几乎占了身体的一半,舟山人戏称它为“大脚黄蜂?
“今天又是没什么货。”
看到倒出来的货,阿灿有点失望。
“没有就没有吧,都习惯了。”
冯晔倒是没有觉得有多失望了,预料之中的事。
自入冬以来,他们拖网鲜少拖到好货,特别是凌晨出来的第一网。
“这么多红虾,可惜就是不值钱。”
“晒虾仁啊,那么好卖的东西,怎么就不值钱了?”
“说的也对,我们的虾仁一直都不够卖。”
虾仁怎么煮都好吃,深受市场欢迎。
他们自己晒的,加上收上来的,在县里就能消化掉,根本就到不了市里的贸易广场。
“就是挑拣起来比较麻烦,很费时间。”
“你慢慢挑吧,我开船去下粘网。”
阿灿嘿嘿一笑,赶紧跑向了驾驶室,将船开动了起来。
“你小子跑的可真快……”
冯晔摇了摇头,蹲下身子,耐心地将这一网货分门别类地挑选着。
今天看样子又是一个大晴天,因为起雾了。
十雾九晴。
这一说法还是挺有道理的。
清晨的浓雾一般都预示着当天是晴好天气。
“晔哥,晔哥……”
突然之间,驾驶室里传来阿灿惊慌失措的喊声。
“怎么了?”
“好像有船一直跟在我们身后。”
“什么?”
冯晔脸色大变,赶紧站起身,朝后面看去。
只见雾影绰绰中,依稀可见一艘船正紧紧跟随在后面。
只是雾气弥漫,视线受阻,看得不是很清楚,不知道是谁的船。
他心跳加速,有一股不祥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