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轮转,又是新的一日。
预约今日上门的是老熟人,京城岭南商会的会长刘璐。
当年她万念俱灰时,李雨微帮她算出还有生母在世,才顽强活下来的。
如今,她千里带着母亲回岭南,是奔着李雨微来的,她发现母亲有问题。
寒暄过后,刘璐开门见山说起她母亲的事。
她母亲当年落水,在河里撞了石头,被人救起来后,失忆了,在丛家村过了十几年食不果腹的日子。
被刘璐接到京城后,还是喜欢种地,把花园的名贵花草铲掉了,种上了萝卜白菜。
但刘璐心疼她,不让她干活,让丫头婆子盯着不让她做事。
给她大把的银票,让她上街去逛逛,喜欢啥随便买。
刘母拗不过女儿,只能当个富贵老太太。
但刘璐自己要做生意,又要打理商会,特别忙,很少时间陪伴她。
渐渐地,会出问题了。
她老人家不高兴的时候呢,就寻死,尝试过上吊、绝食、跳湖等等。
每次她哭着求老娘别再做啥事,都答应得好好的,过一阵子又犯了。
刘母高兴的时候,就上街去买东西,每次去到金楼银楼、绣庄、点心铺之类的,都是全部打包,全部买下。
手中银票不够了,店家也愿意赊账,送了货再去找刘璐结账。
路过牙行,她能买一群人回家......
刘璐头都大了,她是颇为富裕,但也禁不起这样的买买买,只能求着店家帮忙退货退款。
时间长了,店家看到刘母就拒绝她进门。
这一来,刘母更抑郁了。
寻死的频率就更高了。
刘璐无奈,打听到李雨微在岭南,就带着母亲来求助了。
李雨微听完,问道:“伯母呢?在客栈吗?得带过来给我瞧瞧才行。”
“我没敢当着她的面说,她上街购物去了,估计又在扫荡了,不过她身上银票不多,这里的人不认识她,估计赊不了账,买不了多少。”
“那我随你去看伯母吧。”
李雨微想想确实不应该在这里见面,于是随刘璐一起去客栈等刘母。
谁知,走到客栈时,客栈门前车水马龙,几十辆马车排队等候卸货。
刘璐扶额......
“哎,璐璐,你回来了。”刘母见了刘璐,高兴地喊了一声。
那些等着结账的掌柜们见客户的女儿回来,眼睛亮了,赶紧围过来结账。
刘璐让刘母帮忙招呼李雨微到房间里喝茶。
支开了老母亲,她跟掌柜们好一通解释,说明了她娘精神失常,愿意赔偿一定的损失,掌柜们才不情不愿拉着货走了。
回到房间,见母亲与李雨微相谈甚欢,于是叫了一桌饭菜,边吃边聊。
饭后,刘璐借着送李雨微回紫薇堂的由头出来了。
李雨微通过与刘母的聊天和观察,已经清楚了她的问题,回到紫薇堂,直接对刘璐讲她的诊断。
“刘会长,令堂的身体没有病,是精神有些混乱了,我给你开三个方子,如果能认真做到,可以痊愈的。”
刘璐闻言很惊喜,就知道找李大师一定会有办法的。
“我一定认真照做,请李大师赐方子。”
李雨微走到书桌前,写了一副药方。
“这药方连服一个月。”
刘璐双手接过,鞠躬致谢,又问:“那第二个方子是什么呢?”
“第二个就简单了,她种了十几年的地,对种地有感情,看着种子生根发芽,开花结果对她来说是美好的事情。你就给她一块地,让她种个够。”
“呃......好吧!看来我之前阻止她种地,是错了。”
“对,你觉得为她好,对她来说却并不是好事。这第三呢,你多陪陪她,别让她孤单寂寞。别的就没有了。”
“嗯......”刘璐终于明白了错的人是自己,若没有时间陪伴家人,挣再多的银子,又如何?
刘璐心里有了方向,匆匆离开了。
李雨微差遣念念出去采购东西,然后把招待室的门关上了。
她坐回主位上,看向墙角阴影处,说:“出来吧。”
她早上就注意到墙角蜷缩着一个男鬼了,既然找上门了,就聊聊吧。
男鬼怯怯地飘到李雨微的对面,嗫嚅着说:“你终于看到了我。”
“嗯,你来这里找我,所为何事?”
“我......我就是不甘心,想请你帮我,让我跟小勤说几句话,我要问问她为何不守承诺。”
“嗯,先说说你们之间的恩怨吧。”
虽然她可以掐算,但一般都会让鬼自己说,在说的过程中,鬼的怨气能得到一定程度的释放。
男鬼低低叹了一口,说了他们之间的故事。
原来,他叫叫彭玉书,是去年死的。
刘小勤与他是一墙之隔的邻居,小时候经常一起玩,甚至午睡的时候就睡一个被窝里。
长大了有了男女大防不方便明着来往,但夜里他经常翻墙到小勤屋里聊天,一起读书作画。
甚至,他们又钻到被窝里。
他们之间有海誓山盟,只等彭玉书考上秀才就成亲。
但刘小勤的父母对他们之间的感情毫不知情,给女儿定了一门亲事。
刘小勤自然不愿意,说出了与隔壁彭玉书之间的私情。
刘父刘母已经与陈家换了庚帖,写了婚书,不能轻易悔婚的。
再说,陈家的条件比他们刘家强很多,自然也比彭玉书家强很多。
所以,他们更倾向将女儿嫁到陈家去,不用再当市井小民。
但是,刘小勤抗争到底,非彭玉书不嫁。
夜里,她悄悄爬到隔壁找彭玉书,让他跟她私奔。
箭在弦上,要么发,要么扔。彭玉书选择了发。
但是二人还没有逃出城,就被家里捉回去了。
各自被父母关在了家里。
过了几日,刘小勤得了机会,深夜里又偷溜到彭玉书家,二人互诉衷肠后决定殉情。
他们拥抱后各自起自缢。
但是,彭玉书的魂魄出窍后,发现刘小勤没有自缢。
她站在凳子上,看着爱人渐渐没了气,许久都没有行动。
只见她抹去自己来过彭家的痕迹,淡定地翻墙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