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学过哲学的人,都知道度是事情成败的关键。
但是知道归知道。理论是一回事,实践又是另一回事。
比如秦赵两国之战时候的赵括,谈起用兵之道,侃侃而谈,坐而论道确实是高手。结果在实战中,不能见微知着,把握瞬间即逝的变化,结果导致八十万赵国士兵,被白起坑杀。
按理说,读过不少书的皇普松,已经有了自己的判断能力,度的把握有了一定的城府,不应该钻进别人设计的圈套。但是,事情坏在他的情绪冲动上。
后来流传的小品名句:冲动是魔鬼!
就应在他身上!人即使有了相当的知识和实践磨炼,如果遇事不冷静,成败二字二选一,只能是后者,没有第三种可能。
再说,那天起了疑心,怒火被点燃的皇普松。带着情绪绷着脸责问,让毋曼丽下不了台,也转不过弯,更没有沟通的缓和的机会。
心里窝窝囊囊的毋曼丽,只好继续詈骂。
她想:借个道具用用,事后再和皇普松细说。今天先骂出威风,打马骡子惊,让杨伟平等不再敢嚼舌头。
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只是理论上的,火炭不落谁的脚面,谁不觉疼。见到毋曼丽这样无理,皇普松禁不住回骂了几句。
毋曼丽见到皇普松还嘴,既感到丢了面子,也不由起了疑心。想脑袋又没教驴踢了、门夹了,这世界有找便宜的,哪有找骂挨的?听不出话中有话!莫非传言的真是这小子。
想到这里,毋曼丽一怒之下,头脑昏昏。没有了理智,也没有了情谊,毋曼丽骂人的目标对准了皇普松。冲动对已经进入中年的毋曼丽,同样是魔鬼。
和女人对骂,虽然皇普松莫名其妙,想好鞋不踩臭狗屎。看着毋曼丽跐出的一对虎牙,皇普松还是万分烦恼,慢慢退出车间。
没想毋曼丽真的上了火,本想耍耍威风,却叫皇普松折了戟。满腔怒火的毋曼丽不甘心失败,紧跟着追了出来。
皇普松无处可躲,退进男厕所。隔墙扬言,再骂就往她嘴上抹屎。
想到楞头小子什么事都能干出来,毋曼丽的戏不敢再演下去。一场示威的骂彻底失败,弄巧成拙,让杨伟平看到了笑话。
从那以后,受到辱骂的皇普松的眼睛,再看毋曼丽都是恶狠狠的。特别是那对曾经称赞过的虎牙,认为那是母狼的獠牙。
他再没给毋曼丽解释的机会,个性高傲的他,白白挨了顿骂,岂能再低头。双方嫌隙已成,心里搭桥的语言,已经没有了沟通渠道。
毋曼丽静下心后,感到当天的误会大了。从心底,她不相信皇普松是嚼老婆舌头的人。
她有心找机会和解,无奈那天弓拉得太满,没法转圜。皇普松没再正眼看过她,见面都是低头过。毋曼丽怎么好腆着脸,主动找皇普松说话,那还不叫杨伟平等人笑掉大牙?
糟糕的是,经过那场大闹,人们确信了传言。毋曼丽和李大兴在厂里很难抬起头,背后总有人指指戳戳。机修厂,不再适合她生存了。
郁立志出差回来,找皇普松拉了几次呱。这样的事放在哪个男人身上都不好受,戴绿帽子可不是光彩的事。
对皇普松,他不能直来直去的问。皇普松很重的心结,说话时,再没有以前的直爽。回答总是顾左右而言他。郁立志心里清楚,皇普松不是在外散布流言的人。他和毋曼丽的对骂,是可能逼上悬崖,中间肯定有委屈。
对于毋曼丽,郁立志说不了,两句话就上火。可从她到家就发呆,没提过皇普松一个字的不好。郁立志明白,毋曼丽口齿牙硬,她心里肯定懊悔的不轻。
那个时期很特别,只见毋曼丽经常迟到早退,在车间形单影只,落落寡合。
没有多久,李大兴调出钳工安装检修车间。
大约在李大兴调走十来天后,毋曼丽两口子,也调到很远的其他单位。
厂里又恢复了以前的生态,只是杨伟平得意的神态没保持多久,人就委顿不堪。
对毋曼丽的骂,皇普松一直不能释怀。虽然郁立志多次跟他说,这事是个误会,里边有人捣鬼。毕竟一个涉世不深的年轻人,被轻易玩弄后,心底的伤痕难以愈合,
直到杨伟平的妻子朱香梅,在丈夫出差的时候,和颜爱花走了顶头。颜爱花洋洋得意,走路头腚尾巴摇的,浑身透着风骚。斜眼看着朱香梅,满眼的看不起。朱香梅也是受压抑太久,鸠占鹊巢的窝囊,有了机会就得发泄。
她对着颜爱花的背影吐口水:呸!
颜爱花又岂是饶人的主,也转脸呸!了一口。
你呸我呸的开始狗撕羊皮。把那天,毋曼丽失态骂人的谜底给抖擞出来。原来是杨伟平妙计安天下,巧妙地移花接木,一箭射三雕。
老底抖出来,皇普松心底还是不能原谅毋曼丽:为什么事前不能沟通,非得找我个憨子做道具?
他的性子很执拗,心里一直不能原谅毋曼丽。他不知道的是,人间的沟通是有条件的,何况有人故意操纵,故意把事情往邪路引。
转眼,二十年过去。
这天,皇普松和几个朋友在彭州步行街小酌。解放前彭州有民谣:穷北关,富南关,有钱的都住富贵山。如今的富贵山,更是商贾遍地,寸土寸金。满街的金碧辉煌,灯红室明,饭店最差也是中档的。
皇普松几人进酒店,就被娇媚的服务员热情的迎进包间,连大厅的雅致装饰都没能细看。不过,皇普松还是习惯性的一瞥。
坐在吧台不远的一位年轻人,看举止神态很像是老板。他穿戴时髦、高档,脸上带着职业性的微笑。有些眼顺,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交往过。
点了十几样可口的菜,七八个人开始饕餮豪饮。出乎意外的是,老板特别暖心。服务员送了几个特色菜,说是老板安排送的。
对新顾客送几样特色菜,是彭州酒店特有的回头客技巧,皇普松也没放在心上。
只是买过单后,见老板在旁边肃手站立,很是客气。礼数是不能缺的,皇普松上前表示感谢。称赞酒店的菜品、服务都很到位,以后少不了再来添麻烦。
老板始终谦恭的笑,看到皇普松抬步离开,很亲热的喊了声:皇叔!你不认得我了?
皇普松赶紧站住,细细看去,眉眼很熟。再细看,认出来他是毋曼丽的儿子。在以前,每次去她家吃饭,都少不了抱起孩子亲亲,虽说事情过去多年,眉眼还是能认得出来。
想到转眼间,自己已经满头华发,流鼻涕的小孩子,也长成了帅小伙。再想到,当年毋曼丽大骂车间事件,心里不禁恻然,脸色也开始讪讪的。
他叫郁金贵!今天满脸的喜悦。
皇普松和故人之子见面,少不了问他们父母好,即使当年再大的心结,时光也快磨平,
郁金贵告诉皇普松,父亲去世大约有半年。母亲去世早,办完退休手续,领了一个月的工资,人就走了。
接着郁金贵很抱歉的看着皇普松,犹豫了一会说:皇叔,我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我妈人临走之前,她没了的心思,就是如果我能见到你,千万替她说一声对不起!
听到这里,皇普松眼眶一热,泪水几乎滚落下来。
妈说当年她糊里糊涂,指桑骂槐伤了工友。这些年,她常常自责。当年要是冷静些,关系又不错,思想沟通后再发威。说不定能加倍震慑小人,还能得到皇普松等人的帮助。世界上没有卖后悔药的,有!也难以下咽。
皇普松真的没有料到,已经结下一天仇二天恨的毋曼丽。临终前嘱咐儿子的意愿竟然是:以后如果能见到皇叔,千万替她还几十年前的账。让她的灵魂九泉之下,得到安生。
这天回到家里,皇普松整夜失眠,过去的事不断浮现。他也后悔,想到毋曼丽的好。
皇普松脑子里翻来倒去的想::当时的吵骂,我就没有责任?为什么不看看场面,当年毋曼丽开始是对他眨过眼,做过暗示,后来怒火烧晕了头,就什么也分辨不出来了。
只要多些沟通,换位思考,讲究点方法,别冲动上头,应该不会有那场天大的误会。
接着皇普松想到在那样困难的情况下,毋曼丽两口子节衣缩食,辛辛苦苦的招待几个年轻人,这是什么情谊?古人云: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自己因为事前没有沟通,一点小误会,竟然划地绝交,我对得起人吗?
皇普松这人是一头撞在南墙上,不知回头的。想到毋曼丽俩口子曾经的好,现在的他恨不得抽自己几巴掌。
想清了毋曼丽的事是误伤,性格古怪,语言沟通的少,皇普松良心不安起来。后来,由不得人的,他开始打听始作俑者杨伟平的情况。
杨伟平在改革开放后,因为“自幼熟读经书,长成亦有权谋,”混得如鱼得水。
开始他做单位三产子公司的经理,业绩很是了得。后来他辞职独自开办公司,移花接木的运用了在职时的人脉、经验,(还可能有资金,这是广泛的传言),公司办得红红火火,很是兴旺。
但他生性依然风流,颜爱花已经不入他的法眼,身边妖艳的女人苍蝇扑食般热情。本来就很有性格的杨伟平,有了金钱更加任性,尽情享乐,暴饮暴食。最后醉酒趴在美女身上没起来,死于心肌梗塞。
朱香梅继承了他遗留的财产,丧夫的悲恸后,她得到了解放,如今是经常出入会所的阔太太。据知情人说,她老牛吃嫩草,竟养起了年龄和孙子差不多的小白脸。
彻底放开的朱香梅,没有了顾忌,诉说了很多情史。她的桃花运,绚丽多彩,和杨伟平相比毫不逊色。至于毋曼丽大骂闹车间事件,她不仅说出了来龙去脉,还详述了细节。
毋曼丽和皇普松就是他移花接木,转移视线,报复的操作。方法很简单,放风,激起怒火。在不能言道的时候,毋曼丽无法辩白。为了出气,以为咆哮能吓退策划者。她自作聪明,采取大骂的办法。这些雕虫小技,还能奈杨伟平几何?
大骂能伤人,而加以造势引导,伤人的时候往往伤到自己。阴谋论高手,杨伟平做到了乾坤大挪移。
颜爱花也是计谋的参与者。
颜爱花现仍然健在,晚年的她行为收敛不少,没再作什么妖。听到朱香梅说出,毋曼丽大骂闹车间的过程和细节,从没听到她反驳过。
这样的事可能是越描越黑,她选择了不理睬,也是高明之处,说明老年的她聪明了。
再后来,原先的老同事,听说皇普松给毋曼丽的墓献过花束。
大家理解也是一种悔过!皇普松何曾没有错,他只要当时别冲动,冷静的和毋曼丽沟通,凭他们要好的关系,毋曼丽大骂闹车间,是不会出现高潮,至少他和毋曼丽不会绝交大半生。
以上说了男女之间,本来关系挺好的,后来因为有人使坏,两人翻脸成仇。那么青年男女,就结不成好朋友?
非也!
笔者给读者讲一个,男女终生为朋友的故事:
十六、女人缘
龚玉新很有女人缘。
这似乎不仅是玉树临风,相貌英俊的原因,他的确有女孩子家喜欢的一面……
七六年对中国人来说是个天灾人祸之年。
从去年发起的评、批一本古典小说开始。这年到处透着诡异,从去年下半年,就有人喝酒把小酒瓶放在桌台上。今清明节过后,这种无声的语言更为强烈,很多人只要喝酒,总有瓶放在台上。
七月的中旬,天气鏖热的让人喘不过气,大家都流传七月流火,要发生大事。也就是那天七月十六,龚玉新被床剧烈的晃动惊醒。急忙开灯,发现吊在屋顶的灯泡、灯罩,打着秋千一样摆动。
作为郯庐地震带上的城市,很快进入防震工作之中。一座座简易的防震棚,雨后蘑菇样的冒出来。
这时,进入非常时期的龚玉新,再也不能来回骑行五十多公里,继续自己的热恋。而是被单位人武和保卫部门征召,作为武装基干民兵,肩膀带着红袖章,挎起不带子弹的无托冲锋枪。每夜巡逻在大街小巷,观察每一个角落的防震棚,起到震慑和保卫的作用。
什么事情,都会因为时间走形变样。一个星期以后,基干民兵,白天可以回家看看,晚上继续宵禁任务。
这天,龚玉信骑着自行车,来回顶风五十公里,累得够呛。值完上半夜的班,刚过午夜,他就趴在值班室的连椅上,睡得那个香!
此时别说人喊,就是打雷也惊不醒龚玉新的美梦。
直到快到黎明,队长拽着龚玉新的耳朵,才把他弄醒:快起来接班,今夜新关进来两个违反宵禁命令的坏分子。
对!是一对男女流氓,男的在审问,女的还要等一等,你去关人的门口站岗,绝对不允许出任何事情。
喊到龚玉新疑惑,队长满脸严肃的下达命令。
关人的室内黑咕隆咚,门上拴着把大铁锁,室内传来女孩子家嘤嘤的哭泣声。
二八月乱穿衣,秋天嘛白天嫌衣厚,黎明嫌衣单。
龚玉新冻得抱着膀,在门口转悠,睡意渐渐远去。这时由不得竖起耳朵,室内女子的哭声,怎么越听越熟悉。
龚玉新忍不住走到带玻璃框的门前,伸头望去,里边黑只听着声音熟悉,看不清身形:喂!别哭了,身体是自己的!
龚玉新温声说,对女孩子他从来不发脾气。就像贾宝玉。看女孩子就像水做的骨肉,特别有缘分。
门口走廊有灯,暗室里的人能看清外面。就听女子的哭声戛然而止,接着就见女子扑到门前:龚玉新!是你?
龚玉新闻声看去,不由得大吃一惊;女流氓怎么是程小果。只见她披头散发,红灯笼般的眼睛。
看见龚玉新吃惊的瞪着大嘴,痴呆着紧盯自己。程小果鼻子一酸眼睛一红,又开始抽噎:玉新,姐不是流氓,你信吗?
见到龚玉新点头,程小果白里带着青黄紫的脸色好看了些:你要不信,姐还能活,你也要是信,姐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干净,没脸再活,丢人现眼,不如死去。
冻了大半夜的程小果,说着又哀哀的哭起来。
龚玉新感到如同雷轰,程小果怎么成了女流氓,就是剥了龚玉新的皮,他也不会相信。
程小果在他心里,可是贞洁玉女般的存在。不说别的,就凭俩人超过一般人的关系,程小果从来没表现出一点淫荡的意思。孤男寡女在一起,从来都是规规矩矩。手都没摸过,挑逗的话没说过一句。
这样的女孩怎么一夜间成了女流氓,和男人黑更半夜去搞男女关系?就是单位有百分之九十九的人。乱搞男女关系,程小果也就是那百分之一,要选也只能选我龚玉新啊。
龚玉新这样想,他和程小果的关系太亲密。
程小果和龚玉新很小就认识。可以说俩人都穿着开档裤子,尿尿和泥玩的年龄,就很熟悉的在一起。
那还是六十年代初,两家都从老的家属宿舍,搬到了号称煤矿工人新家属宿舍的新工区。本来在老住址北宿舍两家就隔三栋房,到了新工区仍然还是三栋房的距离。
一九六三年以后,国民经济渐渐恢复,涟泉区矿工家属宿舍区也是一片祥和、繁荣的景象。
吃得饱,穿得暖,物资供应逐渐丰富,人民的幸福指数满满。不仅是大人,就是龚玉新这些七八岁的孩子,也认为那是一生最幸福的时光。
那时候,龚玉新常年居住在矿工家属区二宿舍的奶奶家。
每天下午放了学以后,便是孩子们疯玩的时候。
在夕阳还没有落下西山的时候,男女孩子们爱玩的游戏是老鹰捉小鸡。高年级的男女孩子,是不屑玩这种游戏的,只有低年级的孩子对它感兴趣。
应该说,程小果和龚玉新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邻居,小时候的交往很是密切。
密切到什么程度?
有一次,在程小果的寝室俩人聊起小时候的事。程小果向室友夸张的说,和龚玉新是从小和泥捏尿窝窝,一起光腚长大的。
光腚一起长大的,是当时当地人,形容小时候就在一起玩耍的俚语。
程小果当时说这话,有点此地无银二百两,让人不要妄想乱传她和龚玉新的绯闻。
不料,却被室友抓住了破绽。那些,平时在外面稳重矜持的大女孩,在自己的小天地里,是约束不了嬉闹的天性的。
一位室友刁钻的问:他光腚是可能,你也光腚吗?
话没落音,几个未婚的女子前仰后合,拍腿打掌的哄笑起来!
程小果没法回答,脸顿时成了大红布,张口结舌,不知怎么回答。
要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