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陈宏亦,暂时跟在瑾言身旁,做些跑腿的活,也跟着瑾言识些字。
瑾音观察了一段时间,觉得小陈的性子虽内向些,不太活络,可胜在细心踏实,放在瑾言身旁其实挺不错的。
王明那头,瑾音去问过他了,是否愿意跟着瑾言做事。王明表现得有些犹豫,只说得回去问问家里头。
过了两日,他才不好意思的对瑾音道,家里人舍不得他离得太远,还是想让他留在县城。
瑾音心里叹了口气,不过也能理解王明。毕竟就目前而言,铺子里头生意旺,又有亲人在身旁,他肯定是不愿离家出远门,跟着前途不明的瑾言做事。
相比陈宏亦而言,王明脑子机灵,性格活络,如果有他在瑾言身边,瑾音会更放心些。
可人家自己不愿,她也不能强求。
说起来,再过几日,瑾言便要离开千水县,前往舟府的白鹿书院求学了。
家中才办完酒宴,又开始为瑾言的远行做准备。
关于去白鹿书院求学这事,是梅山长的建议。他直言瑾言如今的学识,留在书院继续读书,于他的学业并不会有太多长进。
白鹿书院学术氛围浓厚,名师众多,时常有大儒前来讲学,是大魏朝相当不错的学府。
其中,前任太师便出自于白鹿书院。瑾言能去白鹿书院求学,于他而言,是件好事。
梅山长似乎有些人脉,他与此次通过府试的学子道:若是想去白鹿书院念书,他都愿意为其作保,提举荐信。
不过最终也只有瑾言和青云求了举荐信,准备前往。
不是其他学子不动心,只是白鹿书院的学费,着实昂贵,一年束修足足八十两,实在不是普通家庭能够承担得起的。
便是瑾音,也觉得这个学费贵到离谱,堪比前世的贵族学校。不过瑾音还是拍了板,这个学,瑾言必须去!
瑾言心里头有感激,有愧疚,也有说不出的滋味。
他一直说要回报阿姐,让家里人过上好日子。可如今已几年过去,自己读书的花销越来越大,阿姐肩头的担子越来越重。
瑾音看着瑾言心事重重的样子,无奈摇摇头,她拍拍他的肩膀:“笑一笑,笑一笑!你这样子,让我觉得,我在逼迫你念书哦。去白鹿书院念书,于你来说,应当是件高兴的事,而不应当是负担。”
瑾言张了张嘴,不知如何开口。他想开口道:阿姐我不去了。
可话到嘴边,他始终说不出口,他心里头明白着,这种机会摆在他的面前,他没有办法放弃。
瑾音了然的笑了笑,又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知道你的顾虑。男子汉最忌遇事犹豫不决。有机会就得牢牢抓紧了,这次松了手,以后可就未必会再有。你也是很想去的吧。既然想去,便将那些杂七杂八的想法抛空了去。”
“咱们一家子人,都是奔着好日子去的。于我来说,是养家赚钱。于你来讲,就是将书读好。你是家中长子,家中未来的荣辱、阿姐同弟弟妹妹的前途,皆系于你身。你若能在科举有所建树,我们便也备受荣光。记住,莫要计较一时得失,眼光放长远。且这些束修虽不算少,家里还是出的起的。真到出不起的那一日,便是你想去,我也不让你去念了。”瑾音很是认真的看向瑾言,语气坦荡。
瑾言沉默良久,才缓慢而坚定的点点头,脸上不由露出微笑。
姐弟二人的默契,尽在不言之中。
“对了,顾泽怎么不去?”瑾音想起了这事,有些疑惑的开口。
顾泽的家境,不必多言,这些束修对于他人来说,可能很难拿的出来。可是对于顾泽,简直就是九牛一毛。
“顾泽兄要去京城了。”瑾言说起这位好友,流露出些许不舍之情。
他解释道,“他的父亲对他不甚上心,家中继母又时常难为于他。顾泽兄的二位伯父见他此次考的不错,有意要培养他,便寄了信回来,让顾泽陪着他祖母前去京城小住。不过,说是小住,其实他的伯父已为他找好了不错的书院,他日后便留在京城念书了。”
“原是如此。”瑾音想起早逝顾三夫人,若是得知自己儿子如今的情况,想必是既心疼又骄傲吧。
瑾音没做过多纠结,只是心里微微感叹了一番,便开始为瑾言的远行收捡行李,做足准备。
三日后,瑾言、陈宏亦二人背着大大小小的包袱,同德良叔、青云一同前往舟府。
德良叔家中,算是小有积蓄,在本地也算是殷实人家。可要供养青云去往白鹿书院念书,想必也是下了很大决心,以后的日子估计不会过得太宽裕。
瑾言这边,还带着小陈在身边伺候,可青云身边却空无一人。德良叔不是不想采买个小厮放在青云身侧,只是他家两个读书人,青云的束修又如此昂贵,实在掏不出多余的钱财置办下人了。
不过呢,德良叔有个关系亲近的堂兄,在舟府府衙当差,多少能对青云照拂一二,又有瑾言一同作伴,德良叔和宋云婶子也就放心了不少。
今日,德良叔雇了马车,将二人送到白鹿书院,便会返回。
临行前,瑾音多次叮嘱瑾言,到了书院要同青云相帮相助,缺钱便往家里来信云云。
瑾言听着阿姐絮絮叨叨的关心,离别之情顿时涌上心头,差点掉下泪来。
他极力压抑住内心翻滚的情绪,温和的应下瑾音的话语,叮嘱弟妹要听阿姐的话,又拜托巧姨好好照顾家中姊妹阿弟,如此几番,才挥了挥手,转身上了马车。
德良叔朝着瑾音几人摆摆手:“回去吧,我们这就走了。”
说完,便上了马车,看见双眼通红的瑾言,也没说什么,只是拍了拍他的手。
他又对青云道:“此番入学,务必勤奋,莫要松懈,方不负父母所望。远在他乡,定要同瑾言相互帮衬,在学堂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事,可去找你堂伯父寻求帮助。还有,出门在外,学习虽重要,可身体也重要,切要好好保重身体,莫让父母担忧。”
青云心里也是难受,这是他头一次离家。他交握双手,重重点头:“阿爹,我都记住了!”
德良摸了摸青云的脑袋,又对瑾言:“大丈夫,志在四方,在外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直到马车走的看不到影子,巧姨才收回视线,轻声道:“大小姐、玉小姐、行少爷,咱们回去吧。”
说罢,巧姨自顾自叹了口气,“二少爷这一去,也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回来呢。想一想,心里头总觉得有点空落落的。”
瑾音也忧伤了一阵,转头看着巧姨,无奈的笑了笑:“哎,确实是呢。”
瑾玉拉着瑾音的衣袖,娇娇软软问道:“阿姐,二哥一个人出门求学,孤苦伶仃的,好可怜啊。”
瑾行小大人般,将手交在背后,摇摇头道:“玉儿谁说不是呢,二哥再也吃不到家里香喷喷的烤鸭,看不到乖巧懂事的弟弟妹妹了,说不定一个人在外头受了欺负,只能躲着偷偷流泪,哎,想想就可怜。”
“啊!”瑾玉听了,满心的焦急,转头看向瑾音,询问,“真的吗阿姐?”
瑾音被瑾行这么一说,也担心了起来,想了想道:“那咱们大家都努努力,等赚够了钱,就去舟府陪你二哥。”
瑾行闻言,一溜蹿到瑾音身旁,拉住她的另一只衣袖,一脸激动道:“阿姐,等搬家的时候,小白可以拉马车。”
瑾音彻底哑口无言,小白马就算了吧,她怕它给她拉沟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