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平三十年,紫微星异象,颜瑜回到二十二世纪。
宁云溪回居宸王府,依旧称作宸王妃。
秋璧离世以来,宁云溪没有再用任何贴身侍女,近身起居,皆由自己照顾。
莉咏居。
宁云溪独坐发呆,不自觉,忆起秋璧临终之言。
“奴婢有一事隐瞒,一直未敢向夫人明言。”
“其实,奴婢是大娘子的人。”
“但,从未心向于她。”
“奴婢,唯忠夫人,永世不渝。”
痛惜秋璧,一去不返,如同阿兄离去,大约,亦再无缘相见。
她凝眸帝瑾王府方向,追忆点点滴滴。
原来,送走阿兄,她会心痛至此。
原来,相处五年有余,没有那么容易释怀。
原来,孤苦伶仃,就是这般感受。
利用阿兄信任,亲手夷去一众己方盟友,今之境遇,是她自找,活该孤苦。
正想着,忽闻一阵熟悉的脚步声,她转眸看去。
“大哥哥。”
听她嗓音哭哑,宁奉哲眉宇,映现几分不忍。
“我听说,帝瑾王驾崩。”
宁云溪瞳色木然,凄凄落泪。
“是我,亲手送走他。”
宁奉哲不紧不慢,坐在她的身边,递去一条干净的丝绢。
“你终于醒悟。”
宁云溪泪眼朦胧,遥感前路渺渺迷惘。
“他与你们之间,我选择你们,便是醒悟吗?”
“醒悟,却无甘露洒心之怡,唯剩心口,阵阵发痛。”
宁奉哲扬扬自得,不思苦楚。
“一时不舍,人之常情。”
“慢慢地,这感觉就淡了。”
“我相信,你会想开。”
宁云溪怆然潋滟,绵泪不绝。
“大哥哥,他是不是再也回不来了?”
想到帝瑾王,往而难复,宁奉哲忍俊不禁,差点笑出声。
“故去之人,你不必留恋,常去祭拜,有个念想就行。”
宁云溪丝绢掩面,几近泣不成声。
“我很后悔,后悔所做一切。”
“阿兄付以信任,对我言听计从,待我亲厚,胜似骨肉至亲。”
“我却折其臂膀,戮他臣下。他们大多,有恩于我,初遇时,其乐融融,就像一家人。”
“原本,有他们保护,阿兄可以安稳一生,结果被我害得,王府萧然。”
“临去,他问我,为何欺骗他,为何背弃他,为何不要他。”
“我不知所言,涕零不能答。”
“他必然恨极,不可能原谅我……”
眼见溪儿如此眷深,宁奉哲微微沉色,有点笑不出来。
“你舍不得他,我便难逃一劫,我方之众,一如帝瑾王臣下,几乎不能幸免。”
“溪儿,是否他活我殒,才是你的夙愿?”
宁云溪潺潺抬眸,注视于他。
“正因舍不得你们,我才舍去他。”
“可是,心里好生难过。”
“大哥哥,我当真对不住他。”
一听这话,宁奉哲安心落意,温然一笑,继续宽慰。
“你难过,并非因为他待你多么亲厚,而是因为你心地善良。”
“哥哥教过你,路既定,不回头。”
“殒身不能复。你既选择我,就不要后悔,否则,犹犹豫豫,连我也失去,岂不更加追悔莫及?”
“帝瑾王,义兄而已。”
“你在世上,还有很多亲人,比如我,比如孩子们,仅仅失去一位义兄,不至于消沉低迷。”
宁云溪抽泣渐停。
“大哥哥所言极是。”
阿兄,不属于此地,得以回家,应是一件喜事。
如是想罢,她止住泪水。
“选择已定,我不该后悔。”
“后悔,也没有用。”
宁奉哲一改往常,亲手为她拭泪。
意外发现,肌理接触,她竟没有一丝躲闪,他由心惊喜,顺势提议。
“跟随我,移居晦心府吧,长久不见,孩子们都想你了。”
宁云溪低声戚戚,拒绝倒很果断。
“我是宸王妃,怎可随你移居?大哥哥请莫说笑。”
宁奉哲一阵错愕。
“你弃去帝瑾王,不是为了与我作伴吗?”
宁云溪疑惑。
“你我兄妹,不住一处,亦可作伴。”
“为何非要住在一起?”
宁奉哲欲言又止。
“我……”
一番纠结,他如旧说不出口,转而发问。
“你意,仍要守着宸王?”
宁云溪点点头。
“是。”
宁奉哲不能理解。
“但他五年前,已然将你休弃。”
宁云溪纠正。
“那是用计蛰伏,不是真正休弃。”
宁奉哲忍不住发急。
“休书是真,废去婚书也是真。”
“怎么不是真正休弃?”
“今时,迎你回府,他并没有往州牧台,补上婚书,不是么?”
宁云溪语调淡然,似乎并不在意。
“嗯,没补。”
宁奉哲锁眉,一分疾言厉色。
“那你算哪门子的宸王妃?”
“搬出去,随我住。”
见他急切失仪,宁云溪提醒礼数规矩。
“即便搬出去,我也应回宁国公府,而不是晦心府。”
宁奉哲郁闷怫然,愈加失控。
“我不在,留你一人,将受多少委屈?”
“往事历历在目,你还敢回府去住?”
宁云溪坐姿无力,心灰意懒。
“所以,我宁可住在宸王府。”
心底醋意,霎时惊风骇浪,宁奉哲勃然色变。
“你对宸王,依依未忘,还有感情,是也不是?”
宁云溪痛苦犹在,黯然神伤。
“我不知道。”
宁奉哲责怨怒问。
“你分明知道。”
“你放弃帝瑾王,就是为了宸王,对不对?”
宁云溪如实作答。
“不对。”
宁奉哲沉浸醋海,充耳不闻她的回答。
“你追思帝瑾王,恋恋不舍宸王,他们有什么好,你就不能看看别人?”
宁云溪思绪迷雾,不解而问。
“看看,何人?”
宁奉哲气得不行,忿然离座。
“你说呢?”
“居然反问我?”
“你说何人?!”
宁云溪绞尽脑汁,好不容易想到一人。
“大哥哥是指,北兆中丞安大人吗?”
宁奉哲盛怒赫然,彻底崩溃。
“就连安霄涣,你都没有忘记?!”
宁云溪不明所以,认真解释。
“他与我,早就结束。”
宁奉哲气冲霄汉,全然听不进解释。
“宁云溪,有骨气,很不错,我无话可说。”
话罢,他奋然拂袖而去。
帝瑾王已去,溪儿依然执迷不悟,可想而知,顾念廷于她而言,有多重要。
看来,对付顾念廷,掌权朝局,拯救溪儿,迫在眉睫。
顾念廷,殒期将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