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也知道,这不是后宫几句话可以决定的事情,纷纷又说笑起来,可是终究没了先前的兴致。
时间一晃就到了摩格到太平行宫的日子,玄凌在水绿南薰殿前边接见了摩格一行,据当时伺候的小太监们私下说的话,这赫赫之人衣着甚是奇怪,头冠不束,衣襟半敞,与中原礼仪相差甚大。
玉如惊奇道:“衣衫半敞,这也太……”
小太监解释道:“夫人,他们是最外边的外衣露着肩头穿,里面还有一层里衣呢。”
玉如颇为失望撇撇嘴:“原来是这样啊。”
“行了,别逗他了,过来瞧瞧你们那儿上个月的账本子。”
玉如更失望,挠着头期期艾艾过去了。
近了中秋,日头反而不热了,翠云嘉荫堂更是行宫中一等一的阴凉所在。
其实摩格早就到京城了,只是之前玄凌一直推脱身子不适不肯相见,硬是拖到现在才肯松口。
陵容虽是出了服期第一次于众人面前出席重大场合,可是仍旧不欲大作打扮,艳光过剩也不是好事。
她选了一件织金软缎广袖长裙,繁花种种开在裙角肩头,迤逦无尽。当年太后为使自己和胡蕴容打擂台而赐下的青玉含珠凤钗簪在正中,青玉温润而不失华贵,自有一派内敛光华。飞燕垂珠耳坠振翅欲飞,鬓边一侧海水珠坠玉鸣凤簪婉转探首,树树宝相嵌花长簪左右对称。
陵容细细照看,恍惚间已经似乎看见了当初刚来到这里时,长杨宫明瑟居的小选侍。蓦然想到一句诗,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清如轻轻点点陵容的肩膀,“娘娘,前边快开始了。”
陵容回神,对着镜中的自己轻轻一笑。
“走吧。”
她来到这里已经十几年记忆早已有模糊,对于今日会发生的事情早已忘得差不多了,本来么,自己身处的世界,和当初看过的影视,还是有很大差别的。
可是有一件事,陵容绝对不会忘记。
想到自太后去世之后,玄凌对自己既依恋又有些怀疑、回避的态度,陵容慢慢拢了拢肩上流云溢彩的披帛,还是攻心为上吧。
缓缓步入设宴的翠云嘉荫堂时,玄凌已在,胡淑妃拈扇半遮容颜,淡淡道:“果然贵妃最尊贵,今日的场合也姗姗来迟。”
陵容只是礼节性地一笑,不去顾她,只对玄凌娉婷施礼。
“臣妾深知今日宴会非比寻常,因此方才刚去看过各处,总要处处妥帖才好。”
玄凌起身,走过来握着陵容的手含笑道:“是,你一向是个妥帖人,后宫交给你,朕放心。”
他紧一紧手上的力气,“赫赫在前,断不能失了我天家威仪。”
陵容微微含笑,神色舒展道:“有陛下在此,夷邦之人必定不敢放肆。”
玄凌和悦了颜色,执着陵容的手往上走,意欲将陵容带至身边同席而坐。
胡淑妃眼神一缩,仰首望着玄凌,笑吟吟说起了当初看见玄凌接见四夷外臣的样子,她神色傲然又带了几分小女儿的仰慕,“赫赫蛮夷之人最是无知,表哥今日一定要好好晓以颜色。”
玄凌有几分惊奇,“那时候你才八九岁而已……”胡蕴容笑着迎上去,说着对他的仰望与憧憬。
陵容便自捡了东侧第一席坐下。自从皇后薨逝,玄凌身边便不再设置皇后宝座,今日若是遂了玄凌一时心意与他同席,恐怕来日还要被猜疑。
倒不如过了今日,自有办法让玄凌正式开口请了自己坐上去。
今日接见赫赫,殿中分班两列,东侧以贵妃陵容为首,西侧以端贤妃为首。片刻,乳母们又领了帝姬与皇子成群进殿,各自在嫔妃身旁坐了。胡蕴容想唤和睦,却被和睦侧身避过了。众帝姬之中,唯有胧月独自前来,身边只有一个中年嬷嬷跟着。
她对着玄凌微微屈膝便冷着一张脸自行坐下,并不向四妃行礼。胡蕴容本来想说什么,终究转了转眼睛,擎着酒杯向玄凌敬酒。
予鸿未成亲,可他是代表玄凌力守雁门关的皇子,和予漓一样坐在了亲王侧。
陵容看着他少年老成的样子,不禁笑了笑。
只是端贤妃连日来身子不适,这回不过点卯应了一下,便起身告退。
端贤妃牵着宁安的手还未出门,胡蕴容便旁若无人一般,径直坐在了端贤妃的位子上,顿时人人色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