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书砚登机前,从雅颂大院回试飞基地的路上,陆匀骁在前面穿着浴袍开车。
后座昏暗的光线中,闻书砚的电话一通接一通打出去,中间还接了几通来电。
开始,陆匀骁还能听明白闻书砚在说什么,大致意思是申请从基地跨越曼谷边境的绿色航线。
这就需要两边联络。
后来,闻书砚干脆就不讲中文了。
黑色鸭舌帽下,他一会讲儿泰语,一会儿又说英语,陆匀骁逐渐听不懂,只识别到曼谷两个字。
某个红灯停车时,恰好闻书砚没在讲电话。
“沈医生现在,还算安全吧?”陆匀骁看着车内后视镜,问后座的人,问得比较含蓄。
闻书砚靠在后座椅背,帽檐打下的阴影遮了半张脸,他大脑里一遍遍清点着与周望澎相关的每一个据点。
“生命应该安全。”闻书砚沉沉发声,他知道周望澎要的不是命,而是人。
陆匀骁握紧方向盘,问道:“对方什么人?”
“找死的人。”
在闻书砚因为国命难于抽身之际,周望澎竟大肆抢了他的妻。
即使沈知蒽命保了,他不敢想她是不是已经受他欺辱。
就她那细胳膊细腿的小身板,还有她天鹅一样高贵的骄傲。
闻书砚最坏的打算是她活着就好,可是沈知蒽自己能走出那些阴影么?
越想越多,闻书砚的拳头在暗处攥得嘎吱发响,浑身散着冷肆。
他恨不能当即端起一支A K-4 7,把周望澎打成筛子。
“真不需要我和景尧一起去?”陆匀骁再去看后视镜中的人。
“我能让你俩跟着我去扛枪,扔炸弹?”
“那边我都联络好了。”
闻书砚太阳穴开始跳痛,再次仰起头,下颌紧绷起坚硬线条,双目似突击步枪的反射式红点镜。
他无数次设想,把那颗红点瞄准周望澎的眉心,一枪击毙。
陆匀骁不再扰闻书砚,那样的大场面,即使他和赵景尧去了,还不够给人添麻烦的。
车流中,陆匀骁游刃地提速超了一辆又一辆,用最快速度把闻书砚送到了奉飞。
直至闻书砚在基地登机的那刻,闻父站在轰炸机外面问他,“你刚执行完国家任务,这是急匆匆的去做什么?”
闻父当然知道,他儿子即将登上的,是一架飞速最快,作战能力最强的,超音速隐身轰炸机。
“执行我自己的任务。”
闻书砚后脊上背了几支突击步枪,一股脑儿放进副驾驶室。
“你知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在做什么?大好的前程不要了?”
“前程可以再有,她不会。”
闻书砚急到头都不回就回答了他父亲的话,随即机舱门就被重重关上。
透过夜色与灯光,闻父看见闻书砚在驾驶室戴通讯耳机的模糊轮廓,动作利落而急切。
他不知道儿子在说些什么,只知道,拦不住他了。
——
曼谷。
从深山去山下医院的路上,沈知蒽因为红豆重度过敏而导致了休克。
她绝不是那种在天塌大事前先寻死觅活的人。
出于作为医生的谨慎,所以沈知蒽对红豆的摄入量控制在了休克和要命之间。
她不信,那样高大伟岸的闻书砚已经沉入冰冷海底。
她不能死,她和闻书砚的宝宝更不能死。
“加速!如果她死了,你全家都别想看见明天的太阳。”周望澎冲司机怒吼。
他低头去看怀里揽着的人,沈知蒽脸色苍白得和身上的白裙没什么差异。
因为过敏而喉头水肿,她呼吸微弱,一直在十分艰难而急促地喘着。
周望澎一看她,感觉自己都在呼吸受阻。
车子从盘山路一圈圈绕下来,沈知蒽的呼吸越来越弱。
周望澎去握她的手,温度适宜的季节,她指尖却开始泛凉。
他的心凉下去半截,指腹去贴沈知蒽手腕上的脉搏,已经弱到快摸不出。
“停车!”周望澎朝前吼了一嗓子,“下来!”
前面司机立刻停了车,颤抖着手脚下去,“对不起老大。”
周望澎把车后座全部放倒,让沈知蒽躺在上面,他自己去了驾驶室。
路过司机时,周望澎撞了他一个趔趄,还二话不说把他一个人扔在了夜晚的深山中。
但是周望澎开车确实快很多,一眨眼就没了尾影。
—
单人IcU里,沈知蒽被立即注射了肾上腺素。
时间分秒过去,等她虚弱地睁开眼睛,发现周望澎不在身边。
沈知蒽赶忙伸出手,拽住了一名医生的衣角,把他吓了一跳。
她向医生求助,但他们听不懂她说话。
于是,沈知蒽开始用指尖在空气中画SoS,然后做打电话的手势。
医生犹疑一会儿,还是递给了她一部手机。
沈知蒽第一时间拨了闻书砚的号码,刚“嘟”了一声,重症室的门却被猛然推开。
周望澎从来就不是守规矩的人。
沈知蒽看见冲进来的男人,立即挂了电话,按下当地的报警电话191。
还没等拨出去,周望澎已经迈着大步几步走近。
他一把夺下沈知蒽手里的手机,扬手摔在了地上,手机直接就黑了屏幕,机壳也飞了出去。
沈知蒽用命搏来的机会,就这样被摔没了。
“收好你们自己的东西,别多管闲事!”周望澎一双猩红眼目,像要杀人似的,对所有医生扫射个遍。
“她因为什么晕倒?”
主治医生有着纯正的小麦肤色,他回答周望澎:“因为过敏而导致的急性休克。”
“过敏?什么东西过敏?”
周望澎非常不解,这些天都好好的,怎么就突然过敏,还差点丧了命。
“红豆,患者对红豆重度过敏。”
周望澎脑子轰得一下,他转身去看病床上苍白的人,半晌说不出话。
沈知蒽脸上有氧气罩,她微微把脸别到背向周望澎的方向。
“宁可死,死了都不让我碰一下!”
“他死了,你就不活了,是么?沈知蒽!”
随着暴怒的话音落下,沈知蒽就听见了子弹上膛的声音。
周望澎手中冰冷而沉重的枪先是对医护们扫视一圈,“都给我滚出去,滚!”
医生还没等走干净,黑洞洞的枪口就抵在了沈知蒽的太阳穴上。
她可以对他作呕,可以身怀其他男人的种,可以拒绝他的肌肤之亲,但她唯独不可以寻死,尤其是在他眼皮底下寻死!
周望澎彻底被沈知蒽激怒,枪口抵得她太阳穴发红。
“你就这么想死?老子今天就他妈成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