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初帆还是一如既往的带着王逸凡几人打着训练赛,和于至景毕竟抬头不见低头见,男人之间互相道道歉,拍一拍对方的肩膀这件事情就算过去了,于至景知道自己有些时候开玩笑不合时宜,会伤了对方的自尊心,周初帆也理解自己这个性格大大咧咧的好兄弟,上次的争执就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还是和以前一样的聚餐,火锅蒸腾的热气模糊了林然无名指上的铂金戒圈,苏雨诺正靠在他的肩头展示手机里的婚纱设计图,自从上次确定了这件事情之后,她闲下来就会开始为明年的婚礼做着准备。
宋乐、蔚雅瑄,连龚孙佳佳都来了,只有周初帆和沈悦没来。
沈思璇用漏勺捞起翻滚的牛肚,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抬头:“你们婚礼策划找的哪家?妈咪说可以明年就结婚,但是让我们最好提前半年做准备。”
其实也就只有他们两个不在的时候才敢说起这种话题,沈思璇现在说话都格外的小心翼翼,生怕哪句没过脑子的话再触及到了沈悦或者是周初帆的自尊心。
铜锅里的红油咕嘟咕嘟冒着泡,于至景用筷子尖戳破鸭血蜂窝状的气孔。蒸汽在林然铂金戒指上凝成水珠,坠落在苏雨诺手机屏幕的婚纱效果图里——那上面新娘捧花用的蓝绣球,正是去年沈思璇和于至景订婚宴上,她抛向空中被林然跳起来接住的花球种类。
“四季酒店顶层宴会厅不错。”林然突然开口,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戒圈内侧的刻字,苏雨诺从坐下来开始就在研究明年的婚礼,林然虽然嘴上说着一切听老婆大人的安排,但有些时候还是会插两句嘴。
于至景微微抬眼,注意到林然手腕贴着的白色方片,应该是膏药吧,这么热的天林然还穿了长袖出门,刚刚袖子遮掩住了膏药痕迹,他知道几人正在为年底的全国大赛努力,林然应该是复健太过用力,伤到了手腕吧。
沈思璇的漏勺在辣锅里划出涟漪,牛肚卷着几粒花椒浮沉。她忽然想起了上周自己去图书馆找于至景时,偶然间撞见周初帆的场景:男生蜷缩在沙发角落,面前摊着各种专业书籍,笔记本的微光映在他脸上。
她走过去跟对方怯生生地打招呼,没想到周初帆笑靥如花地回应了他,告诉她自己只是在这里复习准备考研,沈思璇惊讶现在已经十月了,再考研真的来得及吗,同时眼睛也不留痕迹地扫过了对方的笔记本屏幕。
是星巴克的管培生招聘。
她还看到了当初沈悦送他的鳄鱼皮钱包,那会沈思璇还跟沈悦开玩笑说送大学生鳄鱼皮钱包会不会太老气了,沈悦笑嘻嘻地说现在不送以后也得送。
钱包静静躺在一叠简历上面,周初帆的证件照露出了一角,鳄鱼皮钱包像只沉睡的困兽死死看守着这个底层的男孩子。
“其实......”苏雨诺突然把手机倒扣在桌面上,琉璃指甲轻轻敲打钢化玻璃,“我可以拜托下我朋友,她家好像有人是在专门搞婚庆的。”
“说不定可以把我们的婚礼一起给包办了。”
她撩了撩头发,露出的耳垂上珍珠耳环晃了晃,发出与沈悦那对澳白耳坠同样的冷光。
于至景的筷子尖突然戳到了铜锅边缘,金属相撞的嗡鸣声惊散了蒸汽。沈思璇看见他卫衣领口露出半截红绳——那是以前她特意去雍和宫求的姻缘绳,此刻正与宝格丽项链纠缠在一起,在锁骨处勒出浅红的印痕。
于至景好像也开始喜欢佩戴各种首饰了,三年来小男孩慢慢也开始染上了成熟模样。
玻璃窗外的霓虹灯忽然闪烁起来,对面商场的LEd屏正在轮播钻戒广告。沈思璇无名指上的订婚戒突然变得滚烫,戒圈内侧那圈防过敏的铂金镀层,是沈悦知道她对镍过敏后特意去和提醒于至景加的。
“要不再等等?”于至景突然出声,夹走了沈思璇漏勺里煮老的牛肚。这个动作让他们同时想起三对情侣刚刚在一起的那年,周初帆总会默默把涮过头的肉片夹到自己碗里,因为沈悦总是聊天过头,忘了锅里还煮着肉,然后跟他抱怨煮久的肉发柴。
等谁?他们始终觉得今天的聚餐少了沈悦和周初帆有种说不上来的压抑,出门前林然给周初帆发了消息,对方说让他们去吃就行,自己和沈悦如果有空来的话给他回消息。
林然舀了勺冰沙浇在糍粑上,红糖浆在碎冰间蜿蜒成暗红的河:“我听说老周接了星巴克的管培生?”糯米团子沉在碗底,像极了暴雨夜滚落在地的雨珠。
沈思璇低着头,忽然抬了抬眼,这件事情她跟苏雨诺提了下,但也只是顺口。
于至景摇了摇头:“不知道,他还说他准备考研呢。”他拿起身旁的可乐喝了口继续说道:“也不知道他发什么......还有两个月就考研了,他现在说准备考研岂不是在浪费时间。”
大家都在沉默,每个人心里都知道考研是沈悦妈妈当初见周初帆时跟对方说的事情,可现在再去准备确实已经来不及了。
火锅店突然播放起《A thousand Years》,钢琴前奏像雨滴落在锡皮屋顶。沈思璇的勺子“咣当”掉进铜锅,溅起的红油在白色袖口绽开血似的花。
“耳熟吗?”林然忽然出声,“老周给沈悦哼过这首曲子。”
被林然一点,几人才想起来当初在重庆跨年时,周初帆就是哼着这首曲子,牵着沈悦的手走在重庆的夜幕下,走在几人的最前面,然后回过头开心地和大家说以后每一年跨年大家都要在一起,他很喜欢和大家一起玩。
“算了,先吃吧,她俩估计不会来了。”苏雨诺看了眼时间,微微叹了口气说道。
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沈思璇瞥见了看见锁屏是五个女孩在迪士尼的合影——她、苏雨诺、沈悦、蔚雅瑄还有龚孙佳佳。
苏雨诺站在最中间,自己挽着对方的手笑容灿烂,蔚雅瑄和沈悦一人站在一边,两人头上都带着迪士尼的卡通头饰——而沈悦戴着的那个米妮头饰,此刻正躺在周初帆宿舍柜子的最顶层落灰。
于至景摸出打火机转了两圈,给林然和宋乐散了两支烟后,点燃自己嘴上叼着的那支便塞回了裤兜。金属外壳上刻着的“SSx&YZJ”在桌底阴影里泛着幽光,那是去年生日周初帆送他的礼物。当时大家一起掏出礼物的时候,沈悦还骂周初帆一点谱气都没有,于至景不抽烟送人家一个打火机,等以后把人家带坏了你看沈思璇打不打你,没想到现在居然成了预言。
玻璃转盘发出轻微的咔嗒声,十二宫格火锅在雾气中模糊了边界。林然盯着蒸腾的火锅,忽然意识到他们这个小圈子的人,就像这铜锅里的九宫格,看似各自独立的热闹,实则共享着同一片滚烫的江湖。
......
霓虹灯在积水中碎成斑斓的色块,周初帆在巷口停住脚步,电动车上面全是雨水,他刚刚送完一餐,瓢泼大雨的天气哪怕一两分钟的来回,也足以让他的车椅子上汇聚出一个小池塘。
雨水顺着发梢流进眼睛,刺痛感让他想起了前两天王海兰突然给他打的电话:“我希望你能明白我们做家长的苦心,谁家不想自己孩子有个美好的未来,悦悦她不懂事,你作为男孩子应该要懂事”。
周初帆甩了甩头发上的雨水,将黄色的骑手服兜帽戴了起来,也不在意雨水是否会灌进他的身体里,再抬眼时他看到了前方站着一道熟悉的身影撑着伞朝自己缓缓走来。
沈悦的高跟鞋声混着雨声靠近,雨滴落在透明的伞面发出刺耳的声响,像是当初那些所谓的“老人言”一样令人难过。
爱马仕丝巾被风吹得缠在白色的伞柄上,沈悦伸手去扯时,丝巾裂帛声像是谁在暗处嗤笑。裙子被风向另一侧,这么大的雨街道上几乎没什么人了,沈悦就撑着伞站在路中央,静静地看着周初帆。
周初帆不知道沈悦此刻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她不应该在学校寝室里等着自己回去打游戏吗?
他看去,沈悦莹白的脚踝沾满泥水。这个时时刻刻都保持着风度,某些时刻比苏雨诺还要高傲的女孩,此刻就像只折翼的白天鹅在暴雨里发抖。
他下意识冲过去要脱掉自己的骑手服替对方挡雨,却猛地想起自己的衣服早已经湿透了,雨衣其实根本不挡雨,只防风。
“老婆......你怎么在这里。”周初帆有些尴尬,搂着沈悦快步冲到了旁边的店铺里躲起了雨。
沈悦收起了伞,扭头看着周初帆那还在滴水的头发,眼里的心疼比天空的雨水还要汹涌。
她突然抓住他手腕,美甲上的碎钻刮过他腕间的疤痕,周初帆雨天骑车摔过,手上留下了擦伤后的疤痕。
周初帆想抽回手,他觉得沈悦这双洁白干净的手不应该在此刻牵起他那混杂着雨水与油渍的手。
沈悦愣了下,不过还是毅然决然地紧紧抓住对方想要溜走的手掌:“你不是答应我不再做这个了吗?”
周初帆有些不敢去看对方的眼睛,他知道沈悦此刻的眼神肯定是愤怒中带着心疼。
他没说话,选择了他最擅长的沉默。
“还有几单?”沈悦再次问道,声音比天空落下的雨水还要冰冷。
“三单,送完今天就没了。”
“一单赚多少钱?”
“七八块吧。”
沈悦从包里拿出了手机,当着对方的面给周初帆转了三十块:“你现在跑完了,跟我回学校。”
说着她便拉着周初帆准备走,可后者就像是一尊雕塑一样站在原地动也不动。
“你到底要这样子到什么时候?”沈悦的声音带着一丝的哭腔,周初帆低着头,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
“你明知道结局的。”他声音比雨水更凉。巷口奶茶店的灯牌在雨中明明灭灭,这家店他跑了无数次了,甚至就连店员都快认识他了,玻璃窗上“招兼职”、“招全职”的告示正在暴雨中蜷缩成苍白的纸团。
沈悦突然把闪亮的钻石耳坠扯下来塞进他的手心,就像当初周初帆送她耳环时一样,钻石贴着冰凉的掌纹,还残留着她耳垂的温度。“你是觉得你无论怎么努力都没法改变结局了吗?”她染着哭腔的声音混着雨声,“你实话告诉我你最近到底怎么了?你怎么忽然间......”
炸雷淹没了后半句话。周初帆看着钻石表面映出自己扭曲的倒影,忽然想起以前他攒了很久的生活费给沈悦买过一个差不多的耳环,可后来也是因为同样的暴雨,两人在校园里狂奔,等终于钻进了教学楼里时却发现沈悦耳朵上的耳环早已不见了。
那天他顶着暴雨,在来时的路上来来回回摸索了每一寸地面,沈悦就撑着伞在他身后,劝着他不见就不见了,自己再买一个就好了。
周初帆忽然低笑出声。他把钻石耳坠放进沈悦的掌心,转身走向了自己的电动车。雨水将骑手服上的袋鼠泡得发胀,二十来岁的背影竟显出几分佝偻。
暴雨拍打在他的兜帽上,他回过头对沈悦喊着:“回学校吧,我把车还回去,一会学校见。”
沈悦站在原地数了四十七次心跳,终于听见奶茶店响起了《素颜》的前奏。暖黄的灯光下,周初帆正将擦拭着手柄上的水渍,侧脸在氤氲水汽中温柔得令人心碎。
歌曲正好唱到了那句“如果再看你一眼,是否还会有感觉”,她忽然意识到,这几年来大家都在成长,好像只有自己还活在自我营造的梦境里面,她想要的只是一段爱情,一段没有任何阻碍,能够修炼到完美的爱情。
可梦境是梦境,现实是现实,梦境里的艰难可以一拳击碎,而现实的困难却是有人拼了命也翻越不了的大山。
......
星巴克磨豆机的轰鸣声里,老店员正在给周初帆这个新入职的兼职生演示手冲技巧。哥伦比亚豆的焦香混着冷气泵的金属味,在玻璃幕墙外与十一月冬季的寒潮织成了透明的茧。
林然和苏雨诺带着hdG去打全国大赛了,周初帆忽然找了个工作,导致原本人数够的队伍少了一个人,因此他们二人只能被迫在初赛时就上场。
虽然大三上学期不是实习的时间,但周初帆觉得既然自己后面准备申请管培生,倒不如提前去熟悉下,积攒经验,为后续的竞争做准备。
“赵老师,有位客人说咖啡太苦。”另一位实习生怯生生地递来投诉单,纸页边角沾着奶泡。赵老师眉头皱了皱,这种投诉已经不是第一次遇到了,总是会有人鸡蛋里挑骨头,周初帆沿着实习生的视线转身时,瞥见了窗外停着的宝马五系,林然的手正随意地敲在一张《咖啡品鉴指南》上。
操作台下的手机突然震动,锁屏弹出林然的消息:“你先忙,我在这里等你。”
赵老师正准备系上围裙时,却被周初帆给拦住了:“赵老师,我来做这一杯吧,这个客人是我的朋友。”
赵老师皱着的眉头更深了,工作期间是不允许这样子的,但看着外面一脸悠闲的林然,又看了看周初帆祈求的眼神,他最终还是妥协了,年轻人嘛,说不定是自己这个小徒弟的情敌找上门来了呢?
他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说道:“注意别被店长抓到了。”
周初帆戴上手套准备做咖啡时,赫然发现袖口处的毛衣一角——灰蓝色毛线从工作服的袖口深处探出头,就像一段欲言又止的旧事。
他熟练地完成了咖啡,这杯咖啡他练习了好久,终于才在前几天得到了赵老师的认可。
他端着咖啡来到了林然面前:“尝一尝,这次应该不苦了。”
他继续说道:“按照你的习惯,多给你放了一份糖。”
林然微笑着端起咖啡抿了一口,然后点点头:“嗯!确实!”随后他微微前倾小声地说道:“比刚才那个咖啡师调的好喝多了。”
周初帆被对方逗笑了,他坐下来开始询问林然怎么会忽然过来找自己。
“初赛就输了一把,比我们当年都还要猛。”林然像是随意一说,“你都不用上场,那三个新生能直接平推对面,我跟苏雨诺都没什么游戏体验呢。”
周初帆先是一愣,随后附和地笑着:“那不挺好的,照你这么说咱们今年肯定可以杀进八强呢!”
林然捂着咖啡,十一月的杭州已经开始冷了,围巾在他脖子上缠了一圈,一眼就看出来是苏雨诺的手笔。
“你这兼职干到啥时候?你真不打算跟我们一起上场了?”林然一边抿着咖啡,一边看着周初帆。
周初帆有些犹豫,他抛弃了自己最热爱的游戏,开启了另一场名为“生活”的游戏,在赛场上他可以享受所有人的欢呼,但在这局游戏里面,他面对的压力是前所未有的大:“不知道,起码要干两个月吧。”
周初帆低着头:“有你跟学姐在,哪里还需要我上场呢。”他用开玩笑来缓解自己内心的失落。
“光有我俩打不赢啊,你不在队伍里都没有指挥了。”
“本来指挥也不是我。”
“你瞧你这话说的,你指挥我们才有感觉啊,我老婆那个指挥,我多开一枪都要被她骂呢。”
林然努力将气氛控制在还算温馨的界限里,他今天来就是为了看看周初帆消失的这段时间里过的怎么样。
周初帆没说话,低着头许久后才开口:“行了,我要继续去忙了,要是实在打不过了......”
他离开前,露出了他的招牌笑容,朝林然说了句欠到爆的话:“我自然会出手。”
......
暮色降临时,沈悦正在学校的琴房里擦拭大提琴。
松香粉末在斜阳中起舞,琴弦映出星巴克外卖袋的影子——那是林然先前给二人送来的焦糖玛奇朵,杯壁残留的口红印旁画着歪扭的笑脸。
苏雨诺来这里陪她练了一下午的琴,也是这一次苏雨诺才第一次知道自己这个好姐妹是个大才女,钢琴、小提琴和大提琴每一样都信手拈来,只是她听对方弹的时候每一个音符里都掺杂着淡淡的忧伤。
当G弦发出某个似曾相识的颤音时,沈悦忽然想起以前和周初帆在南溪时,那小子四仰八叉地躺在房间毯子上,一边玩着手机一边哼着的旋律,那是有一次二人一起去逛街时,沈悦在商城的一架钢琴前弹奏的曲子。
琴台上沉睡的钻石耳坠突然折射出奇异的光,沈悦发现袋子里,一块绒布垫下压着张字条。
那是周初帆的字迹,或者说像是周初帆的字迹,龙飞凤舞的写着:“冬天了,阿妈说家里种的瓯柑开始结果了,大个大个的,特别甜。”
墨迹在“甜”字上重重晕开,像极了某人反复描摹时颤抖的笔尖。苏雨诺在一旁悄悄看着,心里默默赞叹林然这个临摹的手法小时候肯定没少背着他妈妈给自己在成绩单上签字。
“林然说老周现在会做天鹅拉花了。”苏雨诺突然开口,指甲轻轻刮擦着普通橘子的表皮,这只是林然顺路给二人买回来的水果而已,她继续说着:“瓯柑应该很好吃吧,我还没吃过呢。”
汁水溅在琴箱的松木纹路上,蜿蜒成缩小版的江南水系图。
沈悦穿过夕阳看着,她想起了周初帆曾经和她提过自己家种着瓯柑,每年都会结很多的果,然后将这些瓯柑当做礼物送给亲朋好友,每个人吃了都说甜。周初帆每每说起这个,他脸上总是会忍不住浮现出自豪的笑容。
沈悦微微一笑,继续擦拭着琴:“我也没吃过,他每次说着要给我带,结果每年都忘了。”
暮色透过玻璃在琴键上投下十字光影,苏雨诺的耳钉突然映出手机屏幕的冷光,她悄无声息地瞥头,看到了锁屏通知里显示林然的消息:“怎么样老婆!我这一手临摹不错吧!”
配图是周初帆在星巴克里认真拉花的工作剪影。顶光斜着照在他的身上,像把生锈的大提琴弓横亘在充满咖啡香气的工作台前。
沈悦坐在窗边又开始弹琴了,是苏雨诺从来没听过这首曲子,当最后一个音符消逝在黄昏里,她听见沈悦轻声问自己:“学姐,你说冬日结果的瓯柑,能和夏季成熟的蒲桃,出现在同一个餐桌上吗?”
苏雨诺的手僵在了半空,琴房里沈悦弹出的最后一个音符也久久未散。
夕阳下杭州冬日的天色雾蒙蒙的,林然站在琴房外的梧桐树下呵着白气。他左手握着一杯温暖的咖啡,右手握着手机录像——镜头里沈悦映在玻璃上的剪影,正好与半小时前周初帆在奶泡上勾勒的天鹅轮廓完美重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