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尔盖抬头看了看身侧的窗户。
窗户纸另一侧,是透进来的太阳光。
等等.........
太阳光?
“*乌萨斯粗口*坏了坏了我这是开了个坏头啊.........”
谢尔盖忙不迭地捡起大衣,拿起被自己挂在一旁的,爱国者送的德拉贡诺夫SVd,从保护套中抽出pSo-1A 8px光学瞄具安装在SVd左侧的燕尾槽上,来不及校准瞄具,抓起挂在衣帽架上的帽子扣在头上,把页签夹好之后就匆匆出了门。
不过,他并未注意到的是,桌子上的两颗红色的辣味糖,已经悄悄地变成了四颗……
他在路上边跑边系扣子,系好之后,他已经距离村口还有不到五十米了。
掏了掏自己的胸兜,将那个作战指南针掏出,一看时间,上午9:30.
而爱国者规定的集合时间,是早上七点整。
迟了整整两个半小时!
以爱国者的性子,怕不是会撕了自己。
虽然脑子里乱乱的,但他终归还是跑到了训练场。
烟尘漫天,从中透出并不规律的喊杀声——
里面正有两波人,穿着训练用防刺服,用手里的训练用木刀相互朝着对方砍去。
红色和蓝色交织在一起,松木与松木不断击打发出清脆的响声,有几个红了眼睛的甚至都用上源石技艺了,要不是几个人高马大的萨卡兹直接给他们拉开,这训练场上高低要见点血。
手臂上同时打着整合运动标识和红色飘带的爱国者的眼眸凌厉地扫来,直接给谢尔盖吓得一激灵。
强忍着令他头皮发麻的感觉,快步走上前去,这才发现塔露拉和阿丽娜也在此列之中。
“报告!”
“……谢尔盖·雪奈茨维奇,等会中午的时候吃完饭来我这一趟,带上你的手稿。入列!”
“是!”
丸辣!
…………
今天的训练其实就是近身拼刺,谢尔盖加入了蓝军阵营,并且拆下pSo-1A瞄具,加上了一个木质的刺刀。
而他的对方,却是兰登·西蒙。
兰登·西蒙出身侦察部队,几乎全项全能,他手中虽然同样是上了刺刀的AK74N突击步铳,但谢尔盖依旧不敢小瞧他。
而对于兰登·西蒙而言,对方虽然只是名不见经传的感染者战士,但其展现出的极高纪律性、领导能力和潜力同样让他不得不对谢尔盖上心。
拼刺刀的时候到了。
没有一般渗透袭击任务中偷背身的条件,没有战壕之中的右手优势,有的只是正面的一对一。
“啊!!”
终究还是心乱了,谢尔盖端着手中的铳,扎着马步,就突然大喊一声,直接冲了上去。
而兰登·西蒙也是眼神一凝,跟着冲了上去,沉着而冷静。
“咔!”
最先撞上的,是两把铳械的护木。
兰登·西蒙早就看出了谢尔盖的意图,在交锋的那一刻直接用手中的铳械的护木格开了对方的SVd。
SVd过长的铳身在这里吃了个大亏,原本准备直捣黄龙的突击姿态直接变成了重心偏移差点跌倒在地的尴尬姿态。
而兰登·西蒙手中的AK74N灵活地转了个圈,在将两铳交叉态势解除的同时,后撤一步准备发起第二次突击。
谢尔盖勉强稳住了身形,向后一跳,重新起一个抬手式,而就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兰登·西蒙直接将手上的突击步铳甩至身侧,顺势抽出飞刀直接一刀飞出。
避无可避。
“铿锵——!”
谢尔盖手上的SVd强行格挡住了这一击。
防尘盖直接飞出,和飞刀一起激射到地面上,死死地插进去半截。
爱国者坐不住了。
他手中的盾被重新提起,只是一个眼神就压制住了躁动不安的游击队萨卡兹战士们。
而谢尔盖则是大喘着粗气,浑身上下出现了一股股白色的热气,随后便再次冲了上去。
兰登·西蒙下意识地操起AK74N,想要格开这一击的时候,谢尔盖手中SVd较长的铳身却帮助他直接刺中了兰登·西蒙的左臂。
“撕拉——”
这一下不可谓不狠。
兰登·西蒙的左臂上的游击队制服被刺穿,布料深深内陷,几乎挑开了老旧的制服。
兰登·西蒙吃痛,再次顺势将AK74N压下,随即飞起一脚攻击谢尔盖的右侧。
这恰好是谢尔盖试图将手中的SVd拔出的时候。
来不及了。
“噗!”
这一下挨得可是结结实实的。
兰登似乎也是急了,这一腿上的力道几乎是冲着踢碎谢尔盖的右肾来的。
要不是他及时将SVd抽出来,用其上的木质铳托挡了一下,卸掉了一部分力,要不然自己在阿丽娜那边躺上半个多月都算是少的。
靠,打出真火来了。
谢尔盖吃痛,一个趔趄几乎快要跌倒在地上,但迅速地打了个滚,一脚想要踹开兰登·西蒙。
但此时此刻,兰登·西蒙手上的AK74N也随之刺出,也直接刺穿了谢尔盖身上的衣服一角,随着谢尔盖的动作,雪和棉花都飞溅起来,纷纷扬扬,如梦如幻。
“*粗口*.........”
过了这么两招之后正好也浑身发热,身体由内而外地出现了一股暖流,皮肤上的毛孔膨胀,出了一身汗。
借势将自己身上的棉服除去,脊背发力重新将身体弹起,借势再次朝着刚刚准备拔出AK74N刺刀的兰登·西蒙冲去。
雪星子和土星子四散飞溅,黑白相间的土灰扬起又落下,太阳光斑驳地洒在地面上,为二人的脸上添上了真正的属于战场的气息。
爱国者并没有叫停。
他明白,对于这两个人来说,胜负即是“生死”。谢尔盖只有迈过这道坎儿,才能真正地成为一名战士,一名拥有优秀战斗技能的战士。
兰登·西蒙反应了过来,果断地弃铳丢飞刀,以期干扰谢尔盖,实则转身倒拔铳托以求脱身。
不过,令他没想到的是,三寸飞刀竟是直直地没入谢尔盖胸前的防刺服之中,疼痛瞬间传递至这个菲林的全身,但随之而来的是更加强烈的兴奋感。
他觉得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加速了循环流动,像是一只真正在雪原上狩猎的猞猁,更像是朝着猎物猛扑的鹰。
一击得手。
感受到胸前的钝痛,兰登·西蒙不可置信地看向了眼前比自己年轻一辈的菲林,随后嘴角咧开了一个笑容。
“以伤换伤……哈哈哈,你还真有我年轻时的风范啊!哈哈哈哈哈……”
谢尔盖明显感受到眼前这头鲁珀看他的眼神都变了,从最开始的平淡甚至无动于衷,到现在的高兴和激动。
他明白,他成功“拜入门下”了。
“哈哈哈哈哈……嘶——”
兰登·西蒙突然捂住了自己刚刚被谢尔盖刺中的地方,搞得后者一阵紧张。而此时,一个人从游击队的队伍里冲了出来。
虽然他同样穿着游击队的制服,但手臂上却同时系着橘红色的整合运动飘带和白色的红十字飘带。
医疗兵。
他一头长发,但却被打理的十分认真,浑身上下都透出一股精干劲。脸白的有些反常,但纤细而骨节分明的手的动作却是一点不慢。
游击队医疗队队长,游击队里外科手术的一把刀,血魔,凯尔·菲格罗亚。
他迅速地冲了过来,将一个银白色的药箱放在地上,从药箱里翻出一盒用哥伦比亚语标记的药,倒出两片之后就迅速地塞进了兰登·西蒙的口中。
“舌下含服。”
心脏药,硝酸甘油片。
雪原上,任何的药物都是弥足珍贵的,问题不仅仅是价格,更是有价无市的困难。但他依然能够搞到这些,此人不简单。
对于游击队和整合运动等等感染者组织而言,攻击矿场,救出奴工,发展队伍似乎成了固定的模板式的套路,这也恰好是他们的“游击战方针”的一部分,但对于那些矿业大户和圈地贵族而言,这无异于打家劫舍——因为他们抢走的是他们事实上的利益。
也正因如此,为了限制这些感染者组织,他们不惜自己的经济发展迟滞和人民生活困境,将药价抬的一层比一层高,还加上了非常严格的限制措施。一瓶原价三到五哥伦比亚金券(视作美金)的硝酸甘油片,即使是由乌萨斯本地药厂生产的,辗转到这偏远地带,价格竟也翻到了半枚金切尔文!
谢尔盖盯着那瓶硝酸甘油,像是在盯着一块大块的赤金。
身为帝国金融大学的学子,他自然明白这一瓶药能够挽救多少人的生命。
在他作为税官工作的时候就察觉到了——在北方,药物的价格和税费都高的离谱,而且根本不符合性价比的观念。并且,并没有任何官方文件证明这是官方税费,反而这些税费大多作为一种固定额度的税收归当地贵族管理。也正因如此,北方的药品走私猖獗,而且以次充好屡禁不止。
明明直接减少税费就可以的,何必弄得这么所有人都麻烦呢?这是谢尔盖当时的想法。
现如今回头一看,或许这就是北方贵族之间限制、控制北方感染者团体的重要手段,所谓“走私”只不过是一个摆在明面上安抚群众用的烟雾弹。
整合运动内部事实上是缺少药物的,这次和游击队的合作让他看到了更多的希望。
缺医少药的窘迫情形逼迫着这些在乌萨斯北方的人们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医药也是种种“土方子”,拿到城里都不会有人信的,但如果开个黑诊所,倒也能赚点钱。
阶级社会依旧存在,贫富差距依旧在增大,不公平需要新的相对公平来替代。这是现阶段革命团体的历史使命,与整合运动的目标并不冲突。
凯尔·菲格罗亚并没有走,而是在收拾好除了那瓶被他摆在雪地上的硝酸甘油片之外的其他药品后,就蹲在那里看着谢尔盖的眼睛。
是那么地深邃,却又隐隐透露出天真。
可塑之才。
“谢尔盖·雪奈茨维奇,看好了吗?”
“唔唔.........嗯?!”
谢尔盖这才如梦初醒地回过神来。
他刚刚的思绪已经飘到了整合运动在雪原之上跋涉时因各种原因死去的人们,和自己那依旧在帝国军医院第二分院躺着的老母亲。
虽然他十分想家,但那次爆炸所带来的影响,让他的记忆像是一块被打碎的玻璃,回忆并不完整,甚至扭曲而模糊;而如果强行回忆的话,就恰像是用手去摸满地的玻璃碴子一般,锥心的痛。
还好,凯尔·菲格罗亚打断了他。
“想什么呢?一盒药让你出神成这样?”
“我在想,如果我们多一点这些药,那么我们可能能够多挽救几个人的生命,然后思绪就飘远了。”
“嗯。你们医疗队的治疗手段我看了,有用但不多。我正打算去给她们做今天的授课。领头那个小鹿治冻伤有一手,但如果药膏用完了那就真的完了。”
“还请您多指教。对了,阿司匹林有吗?”
“有,不多了。我估计还剩半瓶。下次脚商来了记得帮我问问……你读过书吧?”
“读过。”
“那你照着这张字条帮我问药。”
凯尔从自己的胸兜里抽出一支圆珠笔。
谢尔盖这才注意到,他的胸兜里,除了圆珠笔,还有一支金色的钢笔和半截听诊器。
兴许这个鬼天气,钢笔水都冻上了,没给钢笔冻裂就真不错了。
“喏。”
谢尔盖接过了字条。
阿莫西林,阿司匹林,硝酸甘油,吗啡,布洛芬,氢氯噻嗪……
好多的药名,五花八门地一股脑朝着他的脑袋撞了去。
最后,落款上写着“预计需要赤金100标准块(约1000kg),若无货或过贵则报我的名字。凯尔·菲格罗亚”
哇靠100块赤金?真的假的?
乌萨斯是重工业有多重,轻工业就有多轻,但这制药业居然这么拉吗?
凯尔·菲格罗亚对上了谢尔盖震惊的眼神,郑重地点了点头。
谢尔盖的目光回到纸条上,挠了挠自己的脑袋。
干感染者解放事业的,这倒是他头一次正儿八百地去思考钱这个口子的破事。
俗话说得好,有钱男子汉,没钱滚jb蛋。
虽说人民的力量是无穷的,但这些东西的生产资料毕竟不在他们手中,想要实现起来更是难上加难。草药等土方子虽然有用,但毕竟无法量产,且生效时间久,囤积困难,这都是它们的缺点所在。
谢尔盖心底里默默地盘算着。上次突袭矿场虽然得到了许多武器,但毕竟时间上来不及,绝大部分物资都被他们炸毁了,现在想想可真是走了一步臭棋。
如果再去抢的话,就算是去抢军队,吃力不讨好不说,到头来整合运动不都又变成了土匪胡子吗?
谢尔盖感到十分不对劲。
而就在此时,另一件事的发生让他开始对这一系列不对劲的事情展开了思考——
“不好了,大队长!有人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