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风自然不相信。
他当然相信月霎,她肯定会单纯的认为她与暮泊之间,情如兄妹。
可作为男人的直觉告诉他。
暮泊并非如此想。
毕竟,人生有几个青梅竹马?
所谓青梅竹马,无非就两种定性,要么是两情相悦,要么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绝无可能会有什么见鬼的情如兄妹。
当他寂风如此好哄骗么?
此时的气氛,些许微妙。
月霎觉察出来了。
她左看看寂风,右瞧瞧暮泊。
秀眉舒展,甚为不解。
见他们面上似乎都若有所思,却又不说。
她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想问,却又不好问。
于是她将白秋意丢了出来,道:“暮泊大哥,前些日子,我去了一趟水城国,见到了白秋意,那小子说,若我再见到你时,定叫我向你问好呢。”
一听到白秋意,头就微微泛疼。
暮泊的神情就淡了下来,也不再温和,眼前仿佛看到了白秋意那吊儿啷当的模样。
也不知朝思被什么迷了心窍,竟中意于他,唉。
暮泊皱起了双眉,有些不情愿的道:“哦?是么。”
月霎想着普天之下,能将暮泊大哥的君子风度扫得荡然无存,也当真只有白秋意有如此大的能耐了。
她不禁笑道:“此去一见,白秋意甚是成熟了许多,对朝思公主更是情深意重了。”
白秋意?
暮泊?
让秋意闻之色变的王叔,竟然是暮泊。
真是一物降一物啊。
寂风脑子飞速的转着,脱口而出,道:“原来你就是白秋意口中所说的王叔?”
暮泊点点头,竟有些不情愿的承认了。
寂风眼睛一亮,双手抱拳道:“幸会,幸会。”
“你认识秋意?”
“有幸得他相救,在水城国小住了几月,与他还算推心置腹。”
“哦?”
“若不是秋意收留,月霎怕是还寻不到我。”
“你们?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暮泊越听越迷糊。
“暮泊大哥,我与寂风相识许久,一起经历了许多,寂风两次舍命护我,我与他失散后,幸得白秋意捡到了他,并救下了他,所以当得知寂风在水城国时,我便前去迎他,这些事,以后得空我再与你细说。”
“也好,也好,我不在的这段时日,竟发生了这么多事?”
“世事无常嘛。”寂风干笑了起来。
月霎终于注意到桌上的糕点,问道:“寂风,这是你今早做的么?”
“是。”寂风点头应道。
月霎拿一块递给暮泊,道:“暮泊大哥,尝尝,寂风的手艺一绝。”
“好。”
暮泊依言接过来,吃了小口,忍不住称赞道:“寂风,你的手艺甚好。”
“多谢夸奖,对了,你们方才在做何?”
寂风忍不住问道,他一想起方才他们一起谈笑细语,也不知为何,就是觉得心里堵得慌。
“暮泊大哥在教我幻音咒。”
“幻音咒?”
暮泊道:“对,霎儿不擅兵器,所以之前我送给霎儿一支玉骨笛,虽注了几许灵气,可以变幻兵器,危难时能护她周全,但我怕始终有万一,若是功力散尽该当如何?亦或是中毒无法驱动内力又当如何?所以我左思右想,才决定教霎儿幻音咒。”
“哦,原来如此。”原来送给月霎玉骨笛的人竟然是暮泊。
“幻音咒是精灵族比较寻常的咒术,若是遇到危险,可以吹奏笛声来迷惑心智,令进攻者暂时丧失攻击。”
“暮泊,多谢,你想得很是周到。”
比起暮泊对月霎的关爱,寂风有些无地自容。
他甚至有些羞愧的想:方才还见暮泊不顺眼,认为他对月霎另有所图。
在知道他的身份后,寂风有些后退了。
其实相较于自己,暮泊更有能力护住月霎,护住梨花国。
且不说他身为神族,有着强大的神法与灵气。
就说他对月霎的这份细心教导和未雨绸缪,也是极为值得托付的一个人。
他尊贵的身份,可以永生庇护月霎,令觊觎之人逃之夭夭。
暮泊道:“我平常忙于要务,不能时常陪在霎儿身旁,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我倒希望霎儿永远不要用到。”
暮泊说完,又看了一眼寂风,发现寂风的神情已没有了方才的光彩。
他问道:“寂风公子,我瞧着你神色有异,可是哪里不适?”
闻言,月霎立马抬头瞧着寂风,道:“寂风,是不是早起做糕点,没有休息好?”
寂风微笑着摇摇头,坐在石凳上,倒了一杯梨花茶递给月霎,道:“我,我是否打扰到你了?”
月霎接过茶,点头致谢,道:“哪里的话。”
暮泊也饮了一杯茶,随即又看向月霎,问道:“霎儿,我方才教给你的幻音咒,可有记住了?”
“未曾,还有几个咒语与曲调,我有些生疏,还请暮泊大哥再指点一二。”
月霎说完,又喝了口茶,她放下茶杯,拿起玉骨笛,轻轻的吹奏了起来。
由于是尝试阶段,并不会迷惑人的心智。
但这段笛音却将寂风的思绪带到了许多年前。
一幕幕记忆涌上眼前,他陷在回忆中不能自已。
冰冷如雪的洳烟。
善解人意的小关。
衣冠楚楚的越见。
坚韧悲伤的逍遥。
他们都眼含笑意的望着寂风,唇角也挂着灿烂无比的笑容。
似乎在告诉他,离去并不是死亡。
躯体陨灭,灵魂却未灭。
他们去往了新的地方。
那里没有血腥与杀戮,没有勾心与斗角,也没有弱肉与强食。
一片安宁与祥和。
也许来生,他们还会相见。
只是以另一种面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