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官不断家务事,这几日知府大人也是愁的很。
先是夫人和小妾在他耳边乱吹一通,安抚好这一个就必然要招致那一个不满。
但他也实在没想到,居然还能闹出人命。
这下可是又有得吵了。
宠妾死了父母,每日以泪洗面,非要让他把人处死。
明媚正娶的夫人,母家也并不是没人,说什么也要保下这传宗接代的根苗,颠倒黑白倒打一耙。
宠妾眼看着自己的父母就要枉死,自觉不孝父母,居然举一反三,一碗毒药就把知府夫人送上了西天。
夫人的母家上门找茬,非要宠妾受剥皮抽筋之苦,宠妾许是大仇得报,又或许是不想受此折磨。那天夜里,她就自己找了一根白绫,吊死在了夫人母家的大门口。
第二日小厮开门时,忽然见着门口的吊死鬼,一声凄厉的叫声之后,当场昏死过去。
冬日里没活干,大家本来就在家里闲的发慌,这种消息,如同长了腿一般,疯狂的往大家耳朵里钻。
不到一天的功夫,整个府城半数以上的人,都知道了这消息。
男人们都在私下里说,都是因为知府家风不严,才会出了如此丑闻。
可女人们又在私下里反驳,若非知府想享齐人之乐,怎会如此?
还没等百姓议论的劲头儿过去,第二日又有了新的谈资。
据说那位牛公子,觉得一家老小的性命都折损在此,无颜面对列祖列宗,居然在刘府的井水里,倒了好几炮砒霜进去。
当天夜里,刘府上下,轻则上吐下泻,重则昏迷不醒,那些年老体弱的,更是一命呜呼。
知府大人大半夜听到这个消息,连乌纱帽都没来得及带,就匆匆带人出门,把全城的大夫都叫过来治病。
又派人去缉拿牛公子。
但这个牛公子可不像他姐姐是个死心眼,一早就跑没影了,连带着把府里的家丁丫鬟也全部遣散,一时间人去楼空遍寻不得。
等第二天天大亮,开放城门时,竟是再也找不到他的踪迹了。
卧榻之上的刘公子休养了几天,身子骨已然好了大半,就连砒霜都没有带走他,可是家里其他人却死的死,伤的伤。
刘公子整日里听着府邸上下对他的非议,说当初实在不该帮他,否则也不会遭此泼天大祸。
刘公子觉得无颜见人,又想去为家人报仇,到了地方才知,那地方居然连一只会喘气的狗都被带走了。
刘公子目眦欲裂,腰间别了一把短刃,便去他姑丈家里登门拜访,说是要为他姑姑连骨默哀。
知府大人也为最近一系列事情搞得头疼,知道这小子恐怕是不安好心,便直接没让他进门。
可丧事总是要发的,因其死得并不光彩,所以只哀悼了三天,就出殡了。
刘公子躲在人群里,发了狠,居然一刀捅死了那宠妾的儿子。
随即刘公子大笑三声:“姑母,侄儿为你报仇了,咱们黄泉路上再见!”
随即刘公子割颈自杀。
自此,一副棺材变两副,知府大人唯一的儿子就这么没了,短短几天的时间,知府大人的背都弯了。
江小白此时正和沈雁南吃饭,就这这一点事情当下酒菜:“……差不多就是这样了,哎呀,果然是人言可畏啊。”
江小白承认,接二连三地下毒,毒物还能正正好好的下进去,确实有那些潜伏钉子的功劳。
宠妾为何要毒杀夫人,牛公子为何要杀害那一府上下,刘公子又为何会那么豪情壮胆的为姑母报仇。
这其中少不了旁人吹耳边风,少不了人言藉藉。
虽然这些都是江小白和沈雁南在背后暗中推动的,但是居然能这么顺利,也实属有些意外。
不费一兵一卒就把这两个大麻烦解决掉了。
“有人常把人言比作砒霜,可见人言的厉害,”不过,沈雁南却觉得还有一桩事没有处理干净。
沈雁南指了指隔壁的房间:“隔壁那位,该怎么办?”
当时把李木言掳走,本也只是想借机挑事。
没想到挑到最后,事情大条了,不管是牛公子还是刘公子,都早已经顾不上这个人了,已经杀红了眼睛。
就连江小白和沈雁南这段时间也一直留意动向,在背后推波助澜,没能顾得上他。
被遗忘的李木言,就在杂物房里被关了几天。
江小白放下筷子,说:“大将军用兵如神,你说如何就如何。”
沈雁南眸光微动:“那以我之言,就该斩草除根。”
江小白虽然有些不忍,但是,他们现在的身份确实经不起任何推敲,况且还是李木言先不仁在先。
江小白也不说多话:“你决定就好。”
以江小白对沈雁南的了解,他应该不是心慈手软的人,结果,次日,他才得知,沈雁南居然把人放了。
江小白不明白了:“为什么?”
沈雁南叹气一声:“他怀孕了,我……放了他。”
江小白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没事,派人盯着不作乱就好了。”
沈雁南颔首道:“我已经吩咐下去了,但凡有一点不安分,就立刻动手。”
雪越来越大了,一脚踩下去,积雪都堆到了小腿肚。
忽然有消息传来,沈雁南展开一看,面色凝住。
江小白把沈雁南手里的纸条拿过来,有些惆怅:“到底是一方知府,不会任由别人牵着鼻子走。”
没想到他们做的那么不露痕迹,居然还是被觉得道了。
沈雁南把这纸条丢进火里烧了:“蛛丝马迹擦不掉。”
江小白瘫在椅子上,了无生气的模样:“也是,那几天我和刘公子来往频繁,又在事发当天去找了他,有不少人都看见了。”
知府大人虽然不知道这里面究竟有没有关联,但是只要把人招过来一问便知。
可现在的问题就是,沈雁南不便和官府的人打交道。
谁知道会不会有人把他认出来。
沈雁南思索一会儿,说:“要么,我们就赌一回,赌知府查不到这背后的事,赌知府根本就不认识我。”
江小白双手打叉:“过,赌徒十有八输,这个提议不做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