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这天，祁无殇早早地就出门了。
今天的少帅府除了按例巡逻的人，其余人都去过年了，这是祁无殇早就安排好了的。
除夕夜，他可没打算独守空房。
到夜家宅子的时候，天刚蒙蒙亮。
祁无殇试探性地上前敲了敲门，没一会儿门就打开了。
夜华文见对方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难得没有在这一天给人脸色，却也没有说话，只是侧过身让人进来。
“夜叔，除夕快乐。”祁无殇将手中的东西放到正厅，站得笔直。
夜华文微微颔首：“嗯，清尘还没醒，你去叫他。”
“好。”祁无殇转身往夜清尘的屋子走去。
夜华文看着桌上包装精美的茶叶，脸上神情带着些微满意。
祁无殇放轻脚步推开房门走进去，入眼是薄薄的淡青色床帏，隐约能瞧见后面床上的熟睡之人。
眼神微沉，抬脚靠近，撩开床帏。
心心念念的人睡得正香，姿势很是乖巧，侧身蜷成一团，双手虚握，像是想抓住什么。
祁无殇知道，这是千万年来他给这人养成的习惯。
那双虚握的手中，以往抓着的或是自己的衣襟，或是自己的头发，而自己则会将其紧紧搂在怀里，让这人无处可逃...
睡在床尾的小白貂迷迷糊糊地蹬着腿醒来，下一瞬，一缕黑气袭来，缠着它扔到了不远处的小窝里。
那是夜轻婉做的，小白貂却从来不去睡。
开玩笑，好不容易有机会爬上自家阿爸的床，它才不要去睡别人做的小窝呢！
可现在却由不得它选。
小白貂抱着尾巴不敢发出丝毫声音，两只眼睛悄悄偷窥着床边的景象。
祁无殇坐在床沿，伸出手似乎想要摸一下熟睡的人，却又猛地停住，收回手后攥紧拳头，只是目光灼灼地看着。
夜清尘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看到了两个人。
一个黑衣如墨，一个清冷淡然。
一个卑微低入尘埃，另一个却眼神冰冷，不为所动。
他像个旁观者一样，将两个人的神情尽收眼底，可密密麻麻的痛意却席卷全身。
他想开口，想让那个清冷淡然的人看一眼身后那个卑微痛苦的人，不要不理他，不要拒绝他，但一切皆枉然。
他动不了，也说不了话。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黑色衣袍的人愈发痛苦，铺天盖地的黑雾袭来，掠过淡青色的衣角，悉数涌入那人体内...
下一瞬，一种被窥视的感觉油然而生。
缓缓睁开眼，一角淡青色衣袂映入眼帘，视线上移，撞进一双深邃墨瞳中。
“祁无殇...”
祁无殇俯下身，在他额上落下一吻：“除夕快乐，我的宝贝。”
“你什么时候来的？”夜清尘坐起身，手下意识的攥紧了对方的衣袖，刚才的梦他不记得了，可不知为何，指尖却还残留着细微疼痛，让他迫切的想要抓住些什么。
祁无殇并不知他做了梦，只当这是常年养成的小习惯，就像他的睡姿一样。
抬手摸了摸他的脸颊：“刚来，是我吵醒你了吗？时间还早，再睡一会儿。”
“不睡了。”夜清尘摇了摇头，见他穿着淡青色的衣袍，有些讶异：“你的衣服...”
好熟悉...
祁无殇起身从一旁的柜子里取出一套一模一样，只是更小一些的长衫：“我想和清尘穿一样的，可以吗？”
嘴上问着可以吗，实际上却已经将手中的衣服展开，就等夜清尘起身穿上了。
夜清尘抿唇一笑：“当然可以。”
等夜清尘收拾好想要将小白貂叫醒时，却发现床上根本没有小家伙的踪迹。
视线一转，瞧见不远处的小窝里有一团白，两只眼睛巴巴地望着自己：“咦？崽崽你不是不喜欢睡小窝吗？”
“叽~”【亲亲阿爸~】小白貂的声音只发出一点，便戛然而止。
夜清尘有些疑惑，祁无殇收回视线，牵着他的手往外走：“它说它一会儿出来。”
“啊？哦~”
小白貂看着两人的背影，想要追上去，却被一缕黑气禁锢得动弹不得，委屈巴巴的开始掉眼泪。
呜呜呜~不能和亲亲阿爸神识沟通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
夜华文坐在前厅，悠哉悠哉的喝着茶，茶香四溢，手边还放着三个红包。
夜轻婉穿着一身红色洋装从屋里走出来，正巧遇见夜清尘两人：“哥，哥夫，除夕快乐~”
“除夕快乐，轻婉。”夜清尘已经习惯了她对祁无殇的称呼，笑着回了一句，祁无殇则淡淡地点头。
三人一起走进前厅。
“爹，除夕快乐。”
“夜叔，除夕快乐。”
夜华文拿着红包站起身，先给夜清尘：“来，愿我儿平安顺遂。”
“谢谢爹。”
随后是夜轻婉：“愿我们轻婉一生幸福。认真工作，别整天只想着玩儿。”
“知道啦~谢谢爹~”
最后是祁无殇，夜华文神情一敛，有些严肃：“我知你身份尊贵权势滔天，与你作对无遗蚍蜉撼树，但清尘是我的儿子，只求你能善待他，如若哪一天...”
“不会有那一天。”祁无殇不等他说话就开口了，语气坚定又认真：“清尘乃我唯一挚爱，我会护他世世周全。”
夜华文愣了一下，他只是想给自己儿子求个善终，没成想，眼前这个年纪不大的青年，却如此坚定。
夜家只有一个小小的医馆，结了些许善缘，但终究难以对抗权势，但同样也没什么可让人图谋的。
这些日子，这位少帅对清尘如何，他也看在眼里，想来对方应该也不屑去玩弄一个小小大夫的感情。
夜华文点了点头：“既如此，便愿你们青丝白发，恩爱长久。”
“谢谢爹\/多谢夜叔。”两人齐声道谢，旋即相视一笑。
这也算是得了长辈的认可了。
可夜华文是谁，那可是夜轻婉嘴里脾气最古怪的老头儿。
除了夜清尘和夜轻婉，没几个人能在他那里讨到好。
嘴上虽然认可了祁无殇这个儿婿，实际上，该使唤的时候可一点没手软，一会儿让人烧水，一会儿让人帮着做饭，一会儿又让人递东西。
往年这些活儿都是夜轻婉和夜清尘做，今年倒好，兄妹俩直接被赶出厨房。
“哥，你说咱爹到时候会给你准备多少嫁妆？”夜轻婉边嗑瓜子边问。
夜清尘愣了一下，屈指敲了下她的额头：“胡说什么！我是男子，哪有备嫁妆一说。”
“啊？总不能准备聘礼吧？”夜轻婉掰着手指想了想，随后苦着脸说：“咱们家这点钱哪娶得起少帅啊？”
夜清尘抽了抽嘴角，不知该如何同她说，这些都不可能，索性起身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