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医馆的时候，大堂里只有小左在擦药柜。
夜清尘将一笼包子给了他，便带着祁无殇去了后院。
凉亭下，夜华文在挑拣草药，夜轻婉就坐在一旁跟着认，余光瞥见两人，夜轻婉扯了扯夜华文的衣袖：“爹。”
夜华文转头看去，见走来的两人都快贴在一起了，眉心几乎拧成一条麻绳。
“爹，轻婉，你们吃早饭没，我带了包大叔家的包子。”夜清尘拿过祁无殇拎着的包子放在桌上，拉着祁无殇一起坐下：“爹，他叫祁无殇，是接管北城的少帅。”
又对祁无殇说：“正式介绍一下，这是我爹夜华文，和我小妹夜轻婉。”
祁无殇微微点了下头：“夜叔，打扰了。”
阳光正好撒在祁无殇的脸上，冷峻的容颜有了些许的暖意。
夜华文心里一突，猛然想起什么，神情复杂地看向祁无殇：“你父亲是祁钊？”
“是。”
得了肯定的答案，夜华文一下子神情更加复杂，将手中装着草药的簸箕递给夜清尘，拿过桌上的包子。
夜清尘疑惑地看向夜华文，见他完全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只好接过簸箕。
祁无殇见状眼底闪过一抹幽光，继而低下头看着夜清尘认真挑拣草药，没有再说话。
夜轻婉安安静静的吃包子，眼睛却偷偷瞄着两人；夜华文则皱着眉直直看着对面的两人，时不时也往嘴里塞一个包子。
一时间凉亭下的气氛安静地有些诡异。
直到小左跑来说有人来看病，才打破寂静。
祁无殇就像真的没什么事情要忙一样，一直待在医馆里，夜清尘走到哪儿，他的视线就跟到哪儿，最后是夜华文实在看不下去了，将两个人一起赶了出去。
两人便四处逛了逛，迎着夕阳，祁无殇将夜清尘送到了他们居住的宅子门口。
祁无殇抬手轻轻触碰了一下夜清尘脸颊：“晚上早点休息，明天我来接你。”
“好。”夜清尘没有问什么事，只觉得和这人一起，似乎什么事都觉得有趣了许多。
晚上，夜清尘敲响了夜华文的房门，询问了白天的事。
夜华文叹了口气，神情有些怅然：“那是十五年前的事了，你娘那会染了恶疾，正缺一味药材，我出去采药的时候遇到一群强盗，那时祁钊只是一个小小的队长，带着十来个人路过那儿，约莫是年少勇猛，竟将那二十多个强盗悉数打死，血流了一地，当时我手无寸铁，若非祁钊，只怕就交待在那儿了。”
“第二年，一个人拿着枪浑身是血的闯进我们家，我以为是山匪混进城，一把迷药撒过去，点了蜡烛一看，才发现是当初救了我的人，好歹是救命的恩人，就留他养伤，也是那一个月的相处，我才知道此人野心之大，竟想着打下江北五城。”
“他伤好后就悄悄离开了，我想这也算是还了当初的恩情，就把这事儿给搁下了，昨天你说起祁无殇这个名字的时候，我只觉得这个姓耳熟，今天仔细瞧了下他的模样，发现和十五年前的祁钊长得有几分相似，便问了一下，没想到还真是...”
夜清尘听完后笑道：“既是故人之子，爹就更不用担心了啊。”
“你懂什么。”夜华文神情凝重：“当初祁钊笑着拿刀砍死那群强盗的样子，就像一个杀人狂，一个小小的队长，打下了江北五城，那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他的儿子只怕比他更狠，更凶残！清尘，你听爹的，别和那人纠缠了，趁着还不熟，赶紧抽身，实在不行爹带你和轻婉离开北城，离开江北。”
“爹您别着急。”夜清尘见他越说越激动，急忙上前给他倒茶、顺气：“爹您冷静点，别急。”
片刻后，夜华文渐渐冷静下来，夜清尘这才轻声说道：“爹，一个不怕死的狠人是可怕，可一群杀人不眨眼的强盗更可怕，您说祁钊像个杀人狂，可他却把您和娘从强盗手里救下来；您说他凶残，可这些年的北城却没有受到任何战争的殃及。警察署的人每半年就会进山搜查，周边的山匪和强盗就没强盛过。爹，看人不能只看表面，祁无殇是性子冷淡了些，再多给他一点时间，好不好？”
这些并非传言，而是实实在在发生的。
夜华文因着这番话陷入了沉思。
从前的北城是什么样，没人比他更清楚了。
他的父母兄弟全都死在山匪手中，他本想习武替家人报仇，怎奈实在没有天赋，只好钻研医术，研究草药，只为能有个自保的能力。
成亲后他更是研究各种迷药毒药，希望能在乱世中护住妻子。
可后来，北城似乎就安生了许多。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好像是祁钊离开后的第三年...
北城来了一批人，招募青壮年组建了警察署，开始剿灭山匪，说是奉将军的命令，要让北城的百姓安居乐业。
也许那位将军就是祁钊。
夜华文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转而看向夜清尘：“你性子向来安静，话也少，除了背医书，从未见你一下子说这么多话，就这么喜欢他？”
夜清尘愣怔了一瞬，轻轻点头：“挺喜欢的，其实我一点都不了解他，但不知道为什么，一瞧见他就开心...”
“唉~”夜华文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罢了，我也不是迂腐之人，这事儿你自己决定，别让自己受伤就好。”
“嗯，不会的。”夜清尘自己也说不上来为何这么肯定，只知道潜意识里似乎对祁无殇就充满了信任。
第二天，夜轻婉约了小姐妹去喝咖啡，夜清尘便打算和夜华文先去一趟医馆，谁知刚出门就看到了站在屋檐下的祁无殇。
因着昨晚的谈话，夜华文对祁无殇的态度好了许多，只是并未表露出来，淡淡地看了一眼就径直往外走。
夜清尘知道，夜华文既然松口了就不会反悔，现在这么冷淡无非是放不下面子，就朝着祁无殇使了个眼色。
没人比祁无殇更懂夜清尘，当即就明白了他的意思，长腿几步迈出去追上了夜华文：“夜叔，我送你们去医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