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翰飞未回京上交兵权之前，一直待在雁门关，镇守北蛮边疆。
就连魔教东征之时，他都牢牢守在北方边疆，防止北蛮趁虚而入。
唯有一年例外。
明德九年。
那一年柱国大将军雷梦杀奉命征讨南诀，敌众我寡，惨遭围困。
恰巧回京述职的谢翰飞临危受命，前去支援。
只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谢翰飞快马加鞭赶到时，已经来不及了。
雷梦杀当时带领的那一支队伍，已经殒命落雷山。
‘落雷’之名，便是由此而来。
见谢翰飞似乎陷入前尘回忆之中。
明德帝幽幽叹了一口气。
他指了指萧瑟旁边，与雷梦杀有七八分相似的雷无桀。
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雷无桀受宠若惊，回道：“我叫雷无桀。”
他的脸上难得有几分恭敬。
听了他的回答，明德帝似是陷入了短暂的回忆。
帘幕之中安静了一瞬，才继续响起了他的声音。
“可是‘天下有道，世上无刀；普天盛世，再无桀骜者’的无桀？”
明德帝问道。
“应该是吧。”雷无桀憨笑着挠挠头。
爹娘没说，他自己也不知道啊。
不过皇上说得这么清楚，想来应该就是这个出处。
见他这副憨憨傻傻的样子与雷梦杀简直如出一辙。
明德帝眼含笑意，“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雷家那小子啊！”
谢翰飞干完一碗豆羹饭，抹了抹嘴。
才探出一个脑袋出声，细细打量了一眼雷无桀。
回头和明德帝笑着，言语之中满是感慨。
“这小子小时候唇红齿白跟年画娃娃似的，那家伙走到哪儿炫耀到哪儿，满朝文武谁没见过这小子。”
“哼，莫要五十步笑百步。”闻言，明德帝不由哼笑。
指着谢翰飞笑道：“他炫耀儿子，你炫耀女儿，你俩半斤八两。”
听了两人的对话，雷无桀就算再傻，也知道刚刚说的是他的父亲雷梦杀了。
意识到这一点，他有些激动地想要继续追问。
下一刻，却被萧瑟按了下来。
见明德帝似是再次陷入回忆。
谢翰飞连忙打岔，朝着雷无桀笑着调侃道：“雷家小子，你家那府邸还在我家隔壁呢。
空置了五六年了，陛下一直留着。你要是有空，可以回去看看啊。”
雷无桀闻言一愣，瞬间被岔了过去。
还下意识感叹：“原来我家在天启还有房产？！”
不错，靠近皇宫，二环以内，值钱着呢。
“我这么有钱的吗？！”
似乎想到了富裕的美好的生活。
雷无桀顿时双眼晶亮，眉开眼笑起来。
一边还挺挺胸脯，不忘炫耀似的朝萧瑟挤眉弄眼。
萧瑟一脸无语撇过头，以示自己根本不认识这个夯货。
许是被少年人的朝气感染到了，明德帝的脸上也带出几分若有似无得笑意。
尝过几口的豆羹饭递出了幕帘，他才继续叫人，唤道：“今日神爱丫头也在吧。”
“儿臣拜见父皇。”萧崇与谢神爱闻声而出。
“崇儿的眼睛多亏了你，你是萧家的大功臣啊。”明德帝称赞道。
谢神爱心中一愣，没想到明德帝知道是自己治好的萧崇。
她脸上保持着温婉真诚的笑容：“父皇过誉了，都是一家人，这是儿臣应该做的。”
“是啊，一家人。”
明德帝加重了语气，眼神不着痕迹扫过萧崇兄弟三人。
“孤允你一样赏赐，你说说吧。”
谢神爱似是想到了什么：“父皇，什么都行吗？”
这话，便有些不合适了。
萧瑟微微拧眉，瞥了一眼萧崇。
萧崇依然低着头，一言不发。
似乎完全没有听见谢神爱方才的话一般。
他相信阿舒。
阿舒不会胡来。
“什么都行，君无戏言。”明德帝答道。
“父皇！”一听这话，萧羽顿时急了。
这哪儿成啊。
什么条件都答应。
那要是谢神爱给萧崇求个帝位兵权什么的，这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啊？
明德帝一个眼神瞪过去，顺利让他闭了嘴。
谢神爱见谢翰飞悄悄瞪了一眼自己，心中撇撇嘴。
再次抬首又满眼无辜地眨眨眼。
话音一转：“那便请父皇赐一道玉华糕的方子给儿臣吧。”
此言一出，明德帝还未说什么，倒是萧羽率先松了一口气。
“长安在父皇宫中尝过之后，便一直心心念念。”
说着，谢神爱侧首笑看一眼旁边的萧晏。
萧晏小鸡啄米般点点头，双眼亮晶晶的，显然对此十分期待。
明德帝似是若有所思。
“嗯，孤记得阿晏确实爱吃玉华糕。
那可是林御厨的拿手绝活，明日后，便让林御厨去白王府报到吧。”
他摆摆手，显然对这等小事毫不在意。
“这个赏赐不算，这是我这个做祖父的，送给孙儿的礼物。”
“那便先将此事记下吧。”明德帝朝瑾宣示意。
又伸手指了指谢翰飞，笑着说道：“这个老家伙还在一旁看着呢，这赏赐，孤总不会亏待你的。”
“多谢父皇。”萧崇夫妻再次行礼答谢。
明德帝话音一转，又点名了。
“阿晏。”
“皇祖父，孙儿在。”萧晏奶声奶气应声道。
他学着萧崇的样子，对着明德帝的御驾拱拱手。
萧晏年纪不大，但皇家的人普遍早熟，回起话来已经颇有章法。
“你也有许多日不曾进宫了吧，今日便和祖父一道回宫吧。”
衰老深沉的嗓音从帘幕中响起。
萧晏下意识就要答应，对于明德帝这个祖父他还是很喜欢的。
他悄悄瞥了萧崇与谢神爱一眼。
见谢神爱依旧笑看着他，而萧崇则是微不可察颔首。
他顿时明白两人的意思，欢欢喜喜应了。
“孙儿遵命。”
见状，一直守在明德帝旁边的谢凌云伸手便将人抱了起来。
“大舅舅。”萧晏奶呼呼的打招呼。
这时众人才察觉到了一旁存在感极低的谢凌云。
谢凌云，如今的镇北侯，谢神爱的大堂兄。
羽林卫将军，今日御驾出行，便是由他在前方御马。
面对萧晏的问好，谢凌云依旧一沉默着，只是眼神温柔了些许，朝着萧晏轻轻颔首。
谢翰飞见两人磨磨蹭蹭，也不客气了。
直接抄起萧晏颠了颠，感受着手上沉甸甸的重量。
萧晏有些发痒，揽住外祖父的脖子，‘咯咯’笑出了声。
谢翰飞这才满意地将人放下，将他送进了御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