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政司也做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看过太多的悲欢离合,心淡了。
直到,那一双双眼睛,充满明亮。
那些是广州府百姓的眼睛,充满向往。
工匠们的眼睛,像夜里一盏灯,虽然微弱,但是确实明亮。
世子的话响在耳边,哪里出了问题?
都是读的同一本圣贤文章,为什么人却不同?
有人恶,有人善,有人坏,有人好。
有人活的像行尸走肉,只剩躯壳,充满金钱欲望。
自己呢?
好像也是,圣贤书再多,又能怎样?
礼义廉耻,忠孝仁义礼智信。
无非耳!
我希望,所有读圣贤书的都懂。
我希望,我的学生能记住这些。
是的,希望,工匠们眼睛里充满希望,那是美好生活的光。
这不正是圣贤书要做的,而不能实现的吗?
是啊!
圣贤书像是一个框,把所有读书人都围在里面,外面世界其实很大,何不去看看?
这是我的希望。
方孝孺抬起头,一字一句有感而发:“希望大学。”
朱雄英脑子里突然蹦出几个字,希望小学……
好别扭啊!
不过这不正是自己要的吗?
新技术的普及,大明工匠不就像一个朦朦胧胧的小学生吗?
朱雄英拍手叫好!
熊大四人狂狂的捶着铁甲。
反正世子爷叫好,自己跟着喊就可以了。
方孝孺眼睛大亮:“世子殿下,谢谢你!请受我一拜!”
朱雄英扶起:“想好了?”
方孝孺道:“想好了,也能回答世子殿下的问题了,不是人的问题,也不是书的问题,是教育的问题。”
朱雄英点点头。
方孝孺继续道:“有人说寒门读书人,那也要先成为寒门,没落的贵族才叫寒门。
他们有书,他们可以读,可以写,可以请先生,但是百姓呢?一日三餐都吃不饱,怎么读书?买的起书吗?
不能,
那说说这些读书人,为什么而读书?
治国,平天下?
我看不尽然,他们一开始的目的就是想出来做官,做官就为了捞钱,即使有颗济世的心,也会被污水缸慢慢染黑。
既然是这样,那就不当官,绝了他们的心思,让更多的人过上好日子,比如世子殿下办的作坊。
所以我觉得,民富则国强,不是国富就民强,也不是士族富就是国富,他们都是狗屎,他们只会盯着脚底下的一亩三分地,送儿子读书做官,更好的照顾自己家营生。
狗屎!”
朱雄英哈哈哈大笑:“方孝孺,你会为今天的决定庆幸,十年,不,五年,五年以后你的学生会成为大明的骄傲!”
方孝孺抓抓头发:“世子殿下,还要你帮个忙,先生怎么请?学生怎么招,要拿个章程来。”
朱雄英道:“先生现成的,大工匠都可以来教学,工业岛那些孩童都可以来听讲,多开几门课,不分男女,只要来,我们就收。”
方孝孺半天没回过神:“世子殿下,那儒家那一套不讲了吗?”
朱雄英道:“讲,一定要讲,礼义廉耻,忠孝仁义礼智信这是华夏美德,不能忘。
这些都归文化课,算数课也要讲,米尺,三角板,圆规天文学都不能落下,技术课也要讲,讲一讲怎么做玻璃,怎么做香皂,怎么去种地。
医学基础知识也要讲。
像钦天监的先生也要来讲课,讲一讲我们赖以生存的地球,讲一讲我们的海洋。
武将们也要来讲课,讲一讲什么是战争,为什么要打仗。
关键一点,一定要抓住,爱国教育,这是根本。
不管什么书,只要和爱国有冲突的,都扔了,写的再好,在这所学校里,就是狗屎,擦屁股都不要它。
凡是假爱国的,都改了,一张纸也不能进学校。
孔子的话要重新解读,身高两米二,八块腹肌,能抬城门插,带着三千弟子横行列国,这才是他老人家的本意。”
方孝孺跪下,朱雄英拉没有拉动,朱雄英感觉这方孝孺怎么动不动就跪呢?
方孝孺哭了,哽咽道:“世子殿下,你知道你做了什么吗?”
朱雄英摇摇头,一脸不解。
方孝孺哭道:“你给了一个普通百姓和一个贵族公平起跑的机会。”
朱雄英愣了。
久久无语。
原来自己上学那会,卷的不要不要的,没日没夜刷题,骂过,哭过,无奈过。
原来那是天底下最公平的事。
自己不懂,可是现在突然就懂了。
自己真的能做到吗?
一定要做到,让全天下的百姓都能读上书。
爷爷办学力度还是不够,那就让我在推他一把。
洪武十四年,金陵树叶一片金黄,奉天殿的金顶在阳光下,更加肃穆恢弘。
那一夜很多人都睡不着,因为明天一早就是南京城希望大学开学的日子,也是南京中医学府开学的日子,也是南京百货公司开市的日子,也是蓝玉水师胜利回归的日子。
四件大事,一件比一件振奋人心。
南京希望大学可是做足了功夫,朱元璋和马皇后下足了本钱,不但所有皇子皇孙都要去报名,所有的公主也要去,夫妻两个是被工业岛上的事物震撼到了。
原来,圣贤书上没有的东西,也可以改变大明。
人都会做梦,也爱做梦,朱雄英就给他们一个梦。
工业岛,夹江岸上。
朱元璋和朱雄英拿着地图,朱雄英在地图上画了一个线,燕京到南京。
伸手指着夹江水面上,冒着黑烟飞快的蒸汽船道:“爷爷,我想把蒸汽机搬上马车,不要马,只要车,铺上轨道,南京到燕京,来回两天,可否?”
朱元璋想了半天:“南京到燕京只要两天,那北方鞑虏不足为患!”
朱雄英道:“爷爷,我既然能把轨道铺到北平,我也能把它铺过草原,铺向捕鱼儿海!”
多简单的道理,能去北平,为什么就不能去捕鱼儿海?
朱元璋震惊。
朱元璋呼吸顿时急促了:“焦玉,陶广义,朗贝琳!”
三人走上两步,躬身。
朱元璋指着夹江上掉头逆水而上的蒸汽船道:“世子的话你们可是听到了,告诉咱,能不能把蒸汽机搬上轨道车?”
三人没有说话,陶广义从大文件夹中抽出一张图纸递给朱元璋。
两根并排的铁轨,铁轨下一根根木头和碎石,铁轨上一节节车厢,正在被一个冒烟的车头带着,飞驰。
远处有山,近处有田,飞驰的列车,不知来自哪里,也不知去向哪里。
看不到头的铁路,看不见尾的车厢。
朱元璋激动了,那冒着黑烟的圆形铁桶一样的大家伙,不就是厂房里的蒸汽机吗?不就大一点,长一点吗?
图纸都有了,那轨道车还远吗?
这三个人是告诉自己,能做!只要陛下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