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并骑,一同前往南城墙。
与昨日一般,无论干海东走到哪里都会与人热情的打招呼,他今日这副模样少不了被人嘘寒问暖。这不过一刻钟的路程,硬生生走了半个时辰。
而在孙延召心中,甚至觉得有半个世纪那么长,一颗心早就飞到了南城墙那边。可这位马脸师奶杀手却乐在其中,好像早就忘了是出来干什么的。
孙延召实在忍不住出言催促,这才把干海东从大妈堆儿里给拽了出来。
终于到南城墙。两人一并登上楼,只见城垛子上挂着根绳索,这绳子手指粗细,就是平常人家用的麻绳。
孙延召看了看麻绳,又扶着城垛子往城下张望。
这时干海东开口道:“打晕了守夜的兄弟,我问过了,什么也没看到,站着站着就眼前一黑。”
孙延召微微点头,这也没什么意外的,这些寻常士卒怎么可能是张洛的对手。
“走,咱们出城看看。”
随后两人一并下了城墙,再出城门来到墙壁的外侧。孙延召盯着墙壁上的脚印仔细观察,左右脚的脚印并不相同,那……这必是张洛无疑了。
不止是那纤细的脚掌,还有一未穿鞋子的脚掌印。昨夜张洛被自己抓住鞋底,最后来了一个金蝉脱壳,她那右脚的小皮靴子如今还摆在自己的房中。
这大冷天的,鞋子也不穿,就这么光着小脚,想起她那瓷娃娃般的模样,说实话,也是怪心疼的。
但她真的就此离开了?是踩着同样的脚印又折返回了城中,还是从别处进了城?这……很难说。
干海东问道:“小兄弟你怎么看?”
孙延召转过头去看向干海东,显然经过昨夜后,干海东也是倍感压力,毕竟他是瞒着桃李郎的,一晚全城高举火把的事他能干,两晚狠狠心咬咬牙也能下来,可时间长了,这么冷的天,晚上不能休息,底下的士卒也难免会怨声载道。再加上昨夜出师不利,众多士卒被雹子砸伤,可以预想营中会有不少人对此事不满。
干海东当然希望此事马上就有个结果,如今结果就在眼前了,那妖女显然已逃了,此事告一段落,再去较这个真儿,值这夜就没必要了。当然他也是出于对孙延召的尊重,不然早就做出决断了。
孙延召很快就洞察了干海东的心思,而且又知晓了少女的身份,即便这是张洛演出来的障眼之法,也不好再过于紧逼,毕竟她还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之前的种种不人道手段也不好再用,得过且过就此结束了吧。况且就从痕迹来看,也没有任何迹象显示她又重新回到了城中。
他答道:“嗯……依此来看,这妖女怕是逃出城去了。我看士卒们不必晚上再劳累了,就让城中清闲的妇人帮着四处查看,如有问题,遣人过去走一趟便是。”
干海东等的就是这句话,双手一合,肿胀的马脸被他硬生生挤出了笑容,“小兄弟足智多谋,将才,将才啊!”
“干海大叔谬赞,我动动嘴皮子又算得了什么将才,还要依仗大叔的威望里外协调,城中军民顺令,如臂指使。才让那妖女无所遁形。”
干海东听孙延召这么一夸赞,顿时脸也不疼了,浑身充满了干劲。
两人一番互相吹捧,各自欢乐。此事也可以说是告一段落。孙延召自知晓了她是张洛,便是她折返回了城中也没了之前的那股紧迫感。
如今军镇信使已然北上,相信不久就会有好消息。转眼过了两天,这两天里军镇大妈们把城里翻了个底朝天,也向干海东提供了一些线索,可最后发现不过都是虚惊一场。并没有任何张洛的线索。
孙延召自然更是吃饱睡好,身心俱泰,好好弥补了前些日的亏耗。
这一日,夜半更深。除了城墙上值夜的士卒外,路上再无半个行人。三步宽的大街上,一个漆黑娇小的身影,正贴着墙边走着,在结霜的地面上留下浅浅的脚印。
这脚印一大一小,显然并非一双鞋子。这身影来到一宅子前停步,左右观察了一会,多亏了这军镇路不拾遗门不闭户,轻轻推开门栏便进入了院子中。
他悄悄来到左边一间房,站在门口听了一阵,里面除了均匀深沉的呼吸外再无其他的声响,这才放心大胆把门推开一道小缝后,毫无迟疑的把腿迈了进去。同时抽出手中兵刃,悄无声息来到了床前。
这黑影的目光冰冷毫无半点温度,伸出手轻轻拉开帘帷。床上躺的人可能是做了什么美梦,突然咯咯笑出了声。
黑影吓一激灵,身子轻轻一翻,双腿跨在这人身上,上身俯下,手柄短刃抵在这人喉咙之上。
待黑影发现,笑声不过是对方的梦中呓语,这才松了口气。可冰冷的刀刃却惊醒了床上人,他猛地睁开了双眼。
不好!
这短刀锋利异常,要是床上人猛地扬起头来可就要……吓的这黑影双腿收紧,借着上身之力,另一手狠狠压在这人嘴上,让其不能起身。
床上躺着的自然就是孙延召,他被冰冷透骨的锋刃所冻醒。睁开眼睛本想拼死一搏,可见了对方那双冷冰冰的眸子,又嗅到了对方身上清甜的气息,反而彻底放松了下来。
黑影半趴在孙延召身上一动不动。两人四目相对,仅有一拳的距离,甚至可以感受到对方所发出的气息。
这姿势实在有些暧昧,孙延召轻轻拍了拍少女的纤腰。柔声道:“下来吧。”
他还记得自己!?
少女一怔,可心中却暖暖的,握着刀的手也松弛了下来。
可突然转念一想,便是自己脸上蒙着黑布,他却仍知晓自己是谁,显然早就……那他又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少女越想越气,眼中雾气蒙蒙,手中短刃微微转动,避免刃锋伤了孙延召的同时,手上加力又压了下去。
孙延召被压的喘不来气,干咳了两声,少女这才赶紧松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