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纪予铖正准备出门,临时接到个电话,公司那边出了一点事情,需要他紧急过去处理。
他给邢枝发了信息:「我这边有点事,晚点过去,你先自己玩。」
等处理完手头上的事,敲响邢枝家的房门时,开门的是一个男人。
猝不及防之下,双方皆是一愣。
但彼此却并不陌生。
在Y国那栋公寓楼里,两人见过几次面,也互相做过调查,知道对方是谁。
一个是偷摸纠缠前女友的老男人,藏头露尾,从不正面出现在邢枝面前,却无时无刻不在用手段掌控着她,对她的行踪了如指掌,做事滴水不漏,城府颇深。
一个是隔三差五过来蹭吃蹭喝的男大学生,唐永琎唯一的儿子,邢枝曾是他的家教老师。在其他人眼里是桀骜难驯的浪荡子,但面对邢枝却乖顺听话,心机极重。
彼时互相看不惯,却又很不屑,如今在这种情况下再次遇到,是谁都没有想到的。
短暂的错愕之后,两人很快恢复淡然,假装不认识。
“凌超,是谁敲门啊?”
听到动静的邢枝从厨房里探出身来,待看到站在门口处无声对峙着的两人时,她眉心不自觉跳了跳。
唐凌超立即收敛了生人勿近的锋芒,笑着问:“姐姐,这个人是谁啊?你认识吗?”
邢枝没理他,几步走过去。
“你来了啊?我还以为你要忙到很晚呢。”她把半开的门完全打开,侧身让出空间:“快进来吧,我在做饭。”
纪予铖站着没动。
他眯眼瞧着眼前的两人,唇边笑意浅淡,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我来的不是时候?”
邢枝一噎,意识到这男人又开始钻牛角尖了。
这熟悉的表情,熟悉的开场白,与当年她跟陈力泽一起跨年被他抓包时的场景,简直如出一辙。
气氛莫名有种风雨欲来的紧迫感。
没等邢枝说话,唐凌超已经去拿了纸巾过来,动作温柔地帮她擦汗,嘴里喋喋不休。
“姐姐,你看你,做个饭把自己弄得满头大汗的,都说出去随便吃点就行了,你偏要亲手给我做好吃的,让我怎么说你好呢?”
看似抱怨,实则炫耀,语气里满是宠溺。
而邢枝也没有在第一时间阻止对方的行为,任由他擦了几下后,才不着痕迹地接过纸巾,捏在手里。
站在门外的男人被眼前的一幕刺激得快疯了,面上却丝毫不显。
他一眨不眨地盯着邢枝,从她的眼神和反应中,没看出有丝毫的厌恶和抵触。
——她并不排斥唐凌超的靠近。
这个认知让纪予铖笑不出来了。
所谓的生理性选择,难道不是唯一的?
他一言不发,目光很深地凝视着她,似在等一个解释。
“进来再说吧,饭菜很快就好了。”
邢枝试探性地牵起他的手,见他不抗拒,大着胆子将他拉了进来。
细白的指尖在他掌心轻轻挠了挠,哄的意思很明显。
“先坐着休息一下,等会儿我们边吃边聊。”
她拉着人坐在沙发上,回头冲唐凌超说:“凌超,把门关一下。”
话说完,她就进了厨房。
一时间,客厅里只剩下两个彼此看不顺眼的大男人和一只事不关己的狗。
唐凌超拿出一副招待客人的架势:“想喝点什么?水还是饮料?或者啤酒?”
纪予铖却完全不当自己是客人。
“不用麻烦了,自己来就好。”
扫了眼干干净净的茶几台面,他无奈笑了下,半真半假道:“这邢枝也真是粗心,怎么没给你拿水果呢?”
他神色自若,反过来招待唐凌超:“冰箱中间那一层有水果,想吃就自己拿,千万别客气。”
话里话外都宣示着他对这个家的熟悉程度,绝不是一个客人可以做到的。
唐凌超并不接他的话茬,自顾自地拿了瓶水,拧开喝了一口。
这时,果汁叼着玩具跳上了沙发,在纪予铖腿上蹭了蹭,像是在邀请他一起玩耍。
“果汁,不可以这么没礼貌,快下来!”
见此情形,唐凌超佯装冷脸训狗:“小心别弄脏了客人的衣服!”
直接挑明了,究竟谁才是这个家里的客人。
果汁似乎是听懂了,“呜呜”两声,准备往下跳时,被纪予铖伸手按住了。
“没关系,我昨天才给它洗过澡,很干净的。”
客人怎么会给狗洗澡呢?
几番暗斗之后,谁也没占了上风。
两人索性也懒得再演下去了,摘了面具,言语间针锋相对。
“从Y国都追到这儿来了,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唐凌超懒散靠在一旁,语气讥诮,毫不掩饰话里的嘲讽和轻蔑。
纪予铖无声轻笑,面上表情很淡。
“蹭饭时间不短了吧,伙食费交了吗?你姐姐挣点工资不容易,别总想着白吃。”
他语气寻常,却无端透着一股大人训斥小孩子的意味:“长大了,也该懂点事了。”
唐凌超最讨厌听人说教,脸色立刻沉了下去。
“这就不劳你操心了,我跟姐姐是自己人,用不着算那么清楚。”
纪予铖面色如常。
似是察觉出愈发紧张的气氛,果汁跳下沙发,自己到一旁玩去了。
“哦对了,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合格的前任就应该像死了一样。”
唐凌超随手抓了把头发,哂笑:“分手好几年的前男友登堂入室,不觉得惹人烦吗?”
这话说得够直白了,登堂入室的某人脸上却不见半分愠色。
“前男友也是男友,这是我跟你姐姐之间的小情趣,你还小,有些事情不懂也属正常。”
纪予铖笑得意味深长:“叫声姐夫,以后我多教教你。”
听到这话,唐凌超很不屑地“嘁”了声,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一会说我长大了,一会又说还小,你到底有完没完!”他快烦死了,嗤笑出声:“姐夫?你算哪门子的姐夫?我姐姐同意跟你复合了吗?你追回她了吗?”
还没有。
不过,是姐姐还没追回姐夫。
但纪予铖不想跟他解释那么多,知道他不喜被人说教,就故意端着过来人的架子,拿话刺激他。
“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别打听那么多,到时候我跟你姐姐结婚,会多给你包点儿喜糖的,乖。”
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气又窜了上来,唐凌超气得手痒,想打人。
另一边,厨房里的邢枝眼皮子直跳,总觉得让那两个人单独待在一起不是什么好事。
她找了个理由:“凌超?”
唐凌超一秒变乖,握紧的拳头瞬间松开了:“怎么了姐姐?”
“你的衣服应该已经洗好了,自己去晾出来,等下就可以吃饭了。”
“知道了,姐姐。”
唐凌超应了一声,起身去阳台晾衣服了。
过了会儿,纪予铖走到厨房门口,抱臂斜倚着门边,“啧啧”两声,语气拖腔带调。
“叫得真是亲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