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枝不想谈,只想尽快离开这里。
她担心自己会心软妥协。
但终究是抵不过纪予铖的力气大,她只好同意。
“好,你有什么话就说吧,但我不保证一定会回答,更不敢保证会给你满意的答复。”
“可以,坐下说吧”
纪予铖拉着她一起坐到沙发上,而后松开了手,两人之间隔着一定的距离。
“邢枝,你第一次生气发脾气,还把我从你家赶了出来,是因为你发现我给你家人转了钱,还买了东西,没错吧?”
“你父母的为人,以及他们对你的态度,我都见识过,所以大概可以猜得到你的原生家庭是什么样子,也能理解你为什么不想让我跟你的家人接触。”
“你怕拖累我,所以不想让我为你付出,尤其是钱财这方面,你担心我会被你父母无休止索取,对吗?”
邢枝心头狠颤了下,抬眼看向他。
原来他什么都明白。
自己那点弯弯绕的小心思,他早就知道了。
她用力咬了下唇,什么也没说。
“虽然我并不介意拿钱养着你的父母家人,但我尊重你的决定,也愿意听你的,我没想过再给他们钱,可是……”
纪予铖停顿了一下,轻声叹了口气:“可是当我听到你妈在电话里威胁我,说不给钱就来闹你,让你工作干不下去,让你没脸见人,我就什么也顾不上了,邢枝,我不想看你被本该最亲近的人折磨,不想看你难过。”
“所以,我又瞒着你,给你妈转了些钱。”
“如果你介意的是这一点,邢枝,我向你保证,从今往后,只要不经过你同意,你父母别想从我这里再拿走一分钱。”
“我说到做到,你可以随时监督我,行吗?”
“……”回应他的是无尽的沉默。
邢枝低垂着脑袋,一声不吭。
纪予铖也不气馁,转而说起另外一件事。
“我们第二次闹矛盾,是因为那个男的,他是你的白月光,你从上学时就喜欢他,对吗?”
“我承认,我对他是有敌对情绪,我不想听你提到他,更不想看到你跟他在一起,我受不了!”
“过年那天,我完全联系不到你,电话不接,消息也不回,我着急,担心你一个人在家出了什么事,担心你是不是又被父母欺负了,所以我连夜赶了回来。”
“后来我看到你跟那个男的有说有笑地从外面回来,邢枝,那一刻我真是要疯了!我恨不得立刻杀了他,然后把你关起来,让你再也没办法离开我一步!”
“我想让你只属于我一个人,你明白吗?”
说到这里,纪予铖的情绪变得很激动,拳头握紧,声音里不自觉带了些愤怒的颤意,额角青筋突突直跳。
担心吓着邢枝,他站起身走到墙边,双手捂脸,兀自缓了好大一会儿,才重新坐回沙发上。
纪予铖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我承认,那天我态度不好,话里带刺儿,伤害了你,我向你道歉,对不起。”
邢枝轻轻摇了摇头,还是一句话也不说。
纪予铖默默地盯了她片刻,眼中闪过一丝躁意。
“如果你觉得我也伤害了他,想让我向他道歉,我……”他咬紧了牙关,心不甘情不愿道:“只要你能原谅我,我也可以去向他道歉,行吗?”
不知为何,听到这句话,邢枝心头泛起一阵强烈的酸意。
骄傲如他,竟愿意为了她,去向一个他讨厌的人道歉,要为了她这么一个人,折去一身傲骨吗?
不行。
即便他愿意,她也不同意。
邢枝:“不要去,你并没有做错什么,更没有伤害到谁,不需要道歉。”
这是她在这场谈话中说的第一句话。
而且是因为谈话涉及到了陈力泽,她才终于愿意开口的。
纪予铖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但他并没有表现出来,担心给这段岌岌可危的关系火上浇油。
只好拼命忍下。
“那我们不闹了,好不好?以前的种种,都是我不对,我承认错误,也愿意接受惩罚,任打任骂任咬,绝不皱一下眉头。”
纪予铖声音低下去,带了些示弱讨好的意味:“邢枝,我们和好吧。”
邢枝说不出此刻心里是什么滋味。
心疼,愧疚,自责,不知所措。
不管这情绪有多复杂,她可以确定的是,理不清的千头万绪中,更多的欣喜。
所以,真的会有人,会坚定地选择她,并且一如既往地爱她吗?
爱情这东西,真的存在吗?
又或者,这只是他的一时兴起呢?
不管怎样,邢枝并没有被这突如其来的表白冲昏头脑,她得考虑现实。
纪予铖虽然承诺了不再偷摸给钱,但朱萍和邢建民就真的能放过他吗?
那对夫妻的嘴脸她是见识过的,听不进任何道理,只认钱,为了钱甚至毫无底线。
邢枝隐约记得,年会那天,朱萍在电话里曾经说过,她知道纪予铖是什么人,也知道他家庭什么背景,但凡敢不顺着她的心意,她就闹到纪予铖家里去,让他颜面尽失。
纪予铖什么家庭背景,邢枝并不是很清楚,她从没主动问过。
但单从他父亲是集团董事长这点来看,纪予铖的家庭背景应该不简单。
好像听他偶然提起过,自小在大院里长大,爷爷在部队里有着极高的威望,对他管教很是严格。
这样的家庭,最在乎的就是名声和脸面。
朱萍说要让他“惹一身臊”,对普通人来说或许没什么,但对纪予铖来说,这一身臊足以恶心一辈子。
她不能这么自私。
“纪总,很感谢你今天跟我说了这么多,但是,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我不想再提了,你也忘了吧,人总要往前看,不是吗?”
“无论是陈力泽的事,还是我父母的事,都只是你的猜测而已,并不是我真实的想法,我是个有独立思想的成年人,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不会受外界任何人的干扰。”
纪予铖潜意识里觉得接下来的话不会是他想听到的,张口就想打断:“邢枝,你听我说,我们……”
“纪总,你让我把话说完。”
邢枝定定地看着她,好似无比真诚:“正如我刚才所说,我是个有独立思想的成年人,无论是吃饭穿衣,还是人际交往,各方面我都有自己的个人喜恶。”
“如果我先前说了什么话,或做了什么事,让你产生误解了,我很抱歉。”
“但是,纪总,我真的不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