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
荼九惊喜的睁大了眼睛:“阿爹不是有事情让洛申去办?”
“已经办完了。”云奚心里不是滋味的问:“你很喜欢洛申?怎么,是鲁辰待你不尽心?”
“鲁近卫挺好的,但您不是说洛申最厉害嘛?”荼九喜不自禁的解释:“再说他面冷心软,可比鲁近卫好对付多啦!”
鲁辰虽然尽心教导他习武,但对他别的要求或者请求全都充耳不闻,根本没办法帮他找那贼人报仇,但洛申就不一样了,虽然只相处过短短半个时辰,但他莫名的就笃定,自己能够成功拿捏那个看似冷漠的洛近卫。
“面冷心软……”
云奚竟不知道这个词有一天能和洛申扯上关系,不由嗤笑一声,却未曾多言。
至少对少年来说,洛申确实是个心软的人。
“既如此,我也有人照顾了。”荼九又起身推了推他:“阿爹快些启程吧!”
云奚被他这样催着不由咬了咬牙,绷着脸应了一声,气冲冲的起身走了出去。
“将军。”
守在门外的洛申连忙行礼,却只得到一声冷哼,并男人气势汹汹的背影。
他抬头看了眼房间,正对上少年探出的脑袋,顿时又垂下了头:“小少爷。”
“洛申。”
荼九冲他招了招手,笑眯眯的道:“快来扶我一下,我要起来给阿爹送行。”
洛申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进房间,小心的将仍有些虚弱的少年扶起,帮对方穿好了衣服。
“谢啦!”荼九伸了伸腰,听着外面战马嘶鸣,有些出神的道:“也不知道这一走,什么时候才能再看见阿爹……”
洛申扶着他的手不由颤了颤,低垂的眼中有怜惜滑过。
若是主子不肯改变计划,下一次见面,便是‘荼义忠’作为反叛军攻入京城的那一刻了。
到时候,荼家忠烈之名毁于一旦,作为反叛者的独子,这个少年,又该如何自处?
荼九当然不知道云奚的计划,只感慨了一句,便被洛申扶着走了出去。
院中,云奚冷着脸躲开雷云的马蹄,本想好生教训这匹不知好歹的马,但想到荼九,还是并未还手,只是躲远了些,让关在马厩中的雷云无法碰到他便罢了。
想到先前荼九昏迷,他想要带少年去找大夫时就被这马拦住,险些被踹上一脚,他便不由冷哼一声:“你倒是忠心!”
大约听出他语气不好,雷云顿时嘶鸣一声,冲他喷了个响鼻。
云奚咬牙抹了把脸,恶狠狠的瞪着它。
雷云不甘示弱的龇了龇牙。
“这是怎么了?”
荼九一脸好笑的走过来,摸了摸雷云的鬃毛:“你不认识阿爹了吗?”
云奚不由垂眼,忽然恍悟,马儿不靠相貌认人,在别人看来自己是荼义忠,可在这匹马眼里,自己恐怕就是个试图带走它主人的陌生人。
怪不得它对自己意见这么大。
想通之后,他也没心思再和一匹马计较,反而生怕荼九因为这点破绽发现端倪,忙开口道:“你怎么出来了?”
“我想送送阿爹。”
荼九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看向他道:“阿爹此去,千万保重。”
“我会一直在京城,等待阿爹凯旋而归的那一天。”
云奚不由抬眼,在少年的眸中抬了抬手,却在落下之际偏了偏,只敢抚过对方耳侧的碎发:“好。”
“我很快,就会回来见你。”
虽然你可能,并不会真的期盼那一天。
少年毫无所觉的扬起笑脸,明媚而灵动,不见丝毫阴霾。
……
几十匹战马远去,荼九站在客栈门口,久久伫立。
“小少爷。”
洛申小心的托着他的一只胳膊,轻声道:“你该回去休息了。”
“好。”
荼九点了点头,被他扶着回了房间。
洛申扶着他躺回床上,便忙忙碌碌的去收拾房间,拿着药材去厨房炖上,不久又端着饭菜回来,盯着他吃完,收拾碗筷送回……
荼九看他蜜蜂似的一直来回打转,不由失笑:“没想到你还会干这些。”
瞥见他的笑,洛申不禁垂眼,摸了摸刀柄,轻声回道:“都是些寻常杂事,属下平日里未曾少做。”
“我还以为你每日里就只知道习武,不然就是板着一张脸跟在阿爹身后。”荼九颇有些稀奇的道:“没想到你也要干杂活?”
“属下不过是个普通近卫。”洛申一边提着热水倒进浴桶,一边解释:“平日里并无下人随从,日常吃喝,洗衣铺床等事,都是要自己做的。”
半满的浴桶,荼九奇怪的问:“你怎么知道我想沐浴的?”
“少爷爱干净,白日退热时发了汗,想必此时身上黏腻,肯定不太舒服。”
洛申把干净的衣服布巾,澡豆香脂,屏风坐凳等物一一放好,又把少年扶到浴桶旁坐下,才退到屏风外:“少爷沐浴时不喜欢有人伺候,属下便在外等候吩咐,若有事,您说一声便可。”
荼九看了一眼湘竹屏风,不禁茫然的眨了眨眼:“你怎么知道我沐浴时不喜欢有人伺候?”
而且还知道自己白日里流了汗就要沐浴?
这个洛申怎么这么了解自己?
他不知道此时外面的人是什么表情,只听见片刻的沉寂后,对方轻声道:“属下在知道要跟随少爷后,特地同管家了解过一些。”
“原来是这样。”
荼九脱了衣服,把自己沉进温热的水中,舒适的叹了口气:“其实你不需要了解这些,杂事交给家中的下人去做就行了。”
“你的手是拿刀杀敌,护卫国家的,不该用来打水端饭,伺候一个纨绔子弟。”
“少爷不是纨绔子弟。”
屏风外的洛申垂着眼,语气坚定:“我知道,少爷心里是想同将军一样,成为栗国百姓的保护者,只是年纪小,心性难免不坚定,才偶有偷懒,总是贪玩。”
“我的手可以拿刀杀敌,握马驰疆,自然也可以替少爷穿衣熬药,打水端饭……”
他轻轻摩挲着刀柄,张了张嘴,终究还是下定了决心:“更何况,护卫家国者如过江之鲫,不缺我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