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赵元跪倒在地,死命的摁住自己的脖颈。
哪怕只有一分一秒,他也想让自己在这个世界多苟延残喘片刻。
赵元不理解,当初那个文不成,武不就,自己最看不上眼,纵横子不知从哪里捡回来的野种,为何短时间内,能够成为自己难以企及的存在。
无论是权势、地位、武道修为。
“不装了,摊牌了。”方即墨耸耸肩,“我其实是武道天才,以前,只是我扮猪吃老虎,忽悠你们的。”
赵元被方即墨气得半死。
他当然知道方即墨是在戏弄自己。
以他的眼光,怎么会看不出来当初方即墨是真的废柴还是扮猪吃老虎。
“想不到……我赵元聪明一世……最后竟然……栽在你这兔崽子……手上……”
赵元满腔愤恨,眼神如刀。
方即墨却是毫不在意,在赵元面前搬过椅子再度坐了下来。
“最后一个问题。”方即墨搓着手,目光表情都变得阴冷下来,“是老师让你离开鬼谷的?”
“哼,你不是很聪明吗?你自己猜猜看……”
“不用了。”
方即墨站起身来到赵元身前,伸出手在赵元身上搜刮一番。
什么都没有。
“没有纵横令,你是擅自出谷。”方即墨笑了。
赵元闭口不言。
“我知道,从小你就看不上我,总是想方设法挤兑我,想把我从鬼谷赶走。可是没关系,人死如灯灭,你我两清了。”
说罢,方即墨背着手,连看也不看他一眼,直接走出了院外。
赵元挪动着身体,背靠着小树坐下,仰面看着夜空圆月,心中百感交集。
这一刻,他仿佛回到了鬼谷,回到了年轻时,跟在纵横子身边求学的时候。
那时候的赵元,还不是鬼谷的大师兄,与方即墨一样,只不过是一个排名末尾的普通鬼谷弟子罢了。
身边的师兄们,为了成为鬼谷的传人,得到老师的认可,日日苦学,勤修不辍,十年、二十年如一日。
可最终,却无一人成功。
多少天之骄子,为了一块纵横令,韶华白首。
他在心中发誓,自己一定要成为纵横令的持有者,要成为这天下间,最有权势之人!
他做到了。
他成为了继安国君之后,第一个从纵横子手里接过纵横令之人!
骄傲、荣誉!
他成为了鬼谷的大师兄,谷内一切事物,纵横子都交给他来打理。
在他的努力下,原本已经开始呈现衰落之势的鬼谷,重新焕发了生机。
无数天资卓绝的年轻人慕名而来,想要拜入鬼谷门下。
但凡天才,大多桀骜不驯。
可是赵元却硬是一个一个的将这些桀骜不驯的天才镇压了下来,让他们心甘情愿的称自己一声大师兄!
唯有一人例外。
方即墨。
一个被纵横子不知从哪里捡回来,莫名其妙就入了鬼谷的野孩子。
一个未经历任何考验,便成为了自己小师弟的野种!
凭什么?!
自己千辛万苦,历尽磨难,好不容易才入得鬼谷,拜在纵横子门下。
而这个小子,却是什么都没做,只是被纵横子捡到,便成了自己的小师弟?
赵元永远无法忘记那一天。
不满二十岁的方即墨站在自己和纵横子面前,请求纵横子赐予他纵横令的那一天。
自己在这鬼谷之中,苦修多年,从未有半点懈怠,好不容易才得到认可,取得了纵横令。但这小子,竟然大言不惭的想要在二十岁的年纪,就离开鬼谷!
开什么玩笑!
若真是让他得逞,那自己这一辈子,自己那些师兄的一辈子,岂不都成了笑话?!
不行,绝对不行!
于是,他故意刁难,刻意为难。
然而,他怎么都无法想象,方即墨的脑子里,竟然真的像是装下了整个藏书阁的书籍般,对答如流!
而纵横子,竟然真的将纵横令给了这个臭小子!
凭什么?
凭什么!!
而后,每当方即墨在外界干成一件事,赵元便感觉抓心挠肺般的难受。
他感觉,自己的人生被偷走了。
那个在外叱咤风云,青史留名的鬼谷弟子,本应该是自己!
“咳咳……”
鲜血渗进了气管里,让赵元剧烈的咳嗽起来。
这一咳嗽,牵动了伤势,又出了更多的血。
寒意来袭,赵元的意识,开始变得模糊不清起来。
捂住伤口的手,渐渐垂下,任由鲜血流淌。
“赵元。”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呼唤。
渐渐扩散的瞳孔里,出现了纵横子模糊的身影。
“老……师……”
“走吧,跟我回鬼谷。”纵横子向他伸出手来。
“我还能……回鬼谷吗?”赵元的眼眶有些湿润。
“傻小子。”纵横子甩出拂尘,在他脑袋上轻敲一下,就像当初他求学时那般。
“我想……回鬼谷……”
赵元双手,无力的垂下。
一阵微风拂过,院子里彻底安静下来。
云梦山中。
纵横子睁开眼,长叹一声。
他起身来到祖师像前,取来笔墨,在一块牌位上亲自写下“爱徒赵元之牌位”几个字。
……
渊国新都,离阳。
离阳宫上,公子胜如丧家之犬般瘫坐在大殿上。
对此刻的公子胜而言,天,塌了。
“君上……”
渊国的臣子们,此刻也一个个也都是面如土灰。
“寡人不信……我十数万渊军,又有雁不归亲自领军,怎么会败?!”公子胜咆哮道。
“……”
群臣无人敢应。
他们也想知道,渊军到底是怎么败的。
“寡人要再发兵,传寡人命令!”
公子胜踉踉跄跄的站起来,身体摇摇欲坠,两旁的侍者连忙上前搀扶,却被他一把推开。
“君上,经此一败,只有几万渊军残兵败退回来,而且还被对方缴获了战马和兵器甲胄,渊国,已无力再战了啊……”臣子们连忙劝说道。
这一句话,仿若给公子胜浇了一盆冷水,透心凉。
渊国,本就贫瘠,那支大军,已经是渊国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攒下来的家底。
可是现在,全没了。
战马还好说,只需要数年休养生息,他们就能再培育一大批出来。
可是,那些兵器和甲胄,他们上哪儿找去?
“报!”
就在这时,一名军士急匆匆的冲进大厅,见面便跪。
公子胜心头一紧。
那军士手中拿的,是八百里加急,若不是有紧急军情,这军士不可能在这离阳宫中畅行无阻。
“出什么事了?!”一个臣子开口问道。
“北方游牧民族南下!”
“什么?!”
此话一出,公子胜本就难看的脸色,变得漆黑一片。
这可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