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小花满意的笑了。
她倒满了两杯茶，端起自己那杯，郑重道：
“正好，我也是第一次当老板，没什么一定成功的经验。”
“咱们就相互扶持着，一起往前走吧。”
宋娥难掩激动，端起茶杯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她甚至无法说出一个字。
茶杯与茶杯碰在一起，发出悦耳的响声。
宋娥一口气将整杯茶水喝了下去，喘了几下。
情绪稍微平复，她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好！一起往前走！”
宋娥此时此刻的感觉，没有人能完全感同身受。
一个人在黑暗中独自走了很久很久。
纵使再艰难，纵使前方根本看不到希望，她也没有放弃。
而她如此坚持，也不仅仅是不愿放弃生活，不仅仅是为了养家糊口。
还有住在她内心深处，那个不被人看到，甚至连她自己都有意忽略了的、小小的自我。
就是那个自我，让她不肯服输，让她说出女人凭什么不如男人。
让她努力努力，努力想要在职业场上跟男人站在同样的高度。
宋娥擦去眼角溢出的泪意，抬头看向坐在对面的女子。
今日，就在她毫无任何准备时，是姜小花一把将她从黑暗拽进了光明。
何等的惊喜，何等的激动，何等的从信念到灵魂都在强烈震颤！
姜小花正在吃银丝面。
边吃，边思考着说，“嗯！面条虽然细如银丝，却光滑筋道。”
“鸡汤炖到了火候，浓郁鲜美，却一点儿不油腻。”
“嗯…汤头能做到如此清澈。”
“只是撇去浮油肯定还不够，应该还用了白臊下锅吸油。”
“至少得重复三次才行。”
姜小花说着，又嗦了一口面条。
她无意间抬眸，发现宋娥正深深凝视着她，眼神痴痴的，仿佛饱含了无限的深情。
姜小花差点被面条呛着。
她勉强吞下去，咳嗽了两声，问，“你怎么不吃啊？”
宋娥回过神来，自觉失态，有些尴尬地说，“我听你说这面条的做法，不小心听得入迷了。”
姜小花笑了，“我就是喜欢做饭。”
“每次一吃到好东西，没忍住就犯职业病了。”
没办法，上辈子心爱的老本行了。
宋娥虽然是第一次听说“职业病”这个词，却不妨碍她理解其意思。
姜小花又催促道，“你也快吃吧，这个面条很细。”
“多泡一会儿影响口感的。”
宋娥点头答应，拿起筷子也吃了起来。
果然如姜小花所说的那样美味。
宋娥暂且抛却了之前种种念头，越吃越专心。
直到她一碗面吃完了，端起碗喝汤。
姜小花也吃饱了，托腮望着宋娥，“所以你已经答应给我当大掌柜？”
宋娥边喝汤，随口说，“嗯！答应了！”
姜小花笑意狡黠，“宋娘子还没问我给你开多少工钱，每月休假多久，有没有其他附加待遇。”
“如此就答应了我，不怕吃亏么？”
宋娥放下面碗，碗里干干净净。
她满足地呼出一口气，表情比刚才更加明亮且放松。
“我不怕吃亏！跟着姜娘子干，首先我这心里就敞亮，痛快！”
她望着姜小花，笑道，“更何况，姜娘子肯定给我发工钱。再怎么样也不会比过去的我更差。”
姜小花本来想逗逗宋娥。
没想到她一副大无畏态度，好像压根不在意工钱待遇。
姜小花有些无奈，“你倒是很能看的开。”
她也就直说道，“二十两银子的工钱，我目前还开不出来。”
“刚开始，八两银子一个月。”
“每上工六日，有一日休息的时间。”
“到了年节收市，从除夕开始还有连续五日假期。”
“不过你在休息之前，必须把店里的事安排妥当。”
“另外就是福利待遇，中秋、端午节庆时，有福利礼品发。”
“除夕时，还有花红红包。”
“当然了，若是咱们的铺子盈利的多，花红红包还会增加。”
宋娥起先听着，时不时还点一点头。
听到后面，她不由面露惊诧之色。
首先八两银子工钱已经不少了，时下不少小铺面的掌柜，工钱也就二三两银子。
然后，竟然还能每个六日休息一日，这可是商界没有的规矩。
更别说还有年节福利，花红红包！
这些都是宋娥从前闻所未闻的。
她心情很复杂，既为自己高兴，又为姜小花担心。
于是说，“东家，您这些条件是不是太宽松了？”
姜小花笑着说，“不会啊，你为我干活，我也应该保证你的基本权利嘛。”
宋娥想了想，又说，“以后除了我，还得雇一些伙计吧？”
姜小花说，“伙计的工钱我也想好了。”
“一个月一贯钱，休息日的安排跟你一样。”
“大家轮流休假，这样也不会影响铺子经营。”
宋娥说，“这么好的条件，一定不愁招不到人，选人的条件呢？”
姜小花沉吟道，“招工条件是，十六岁到三十五，男女不限，相貌端正。”
“基本的能够笑脸迎人，态度热情，踏实肯干，机灵，眼里面有活儿。”
她笑着看宋娥，“到时候面试和培训，你都跟我一起吧。”
“你这个大掌柜也该早些跟手底下的人熟悉起来。”
宋娥认真地答应了，又按自己的经验补充了一些招人的细节。
两人已然进入了工作状态，沉浸其中。
索性问茶楼伙计要了文房四宝，将所有需要注意的细节都写下。
这个过程中茶水也没少喝，光热水都换了五六次。
直到姜小花和宋娥都认为没有什么遗漏之处了。
抬头看窗户，才发现天光已在不知不觉间变暗了。
恰逢街上申时的更鼓声响起。
姜小花恍然惊觉，“不知不觉的，怎么下午时间都过半了？”
她们俩从早晨在这儿喝茶，到现在竟然已经过了大半日。
两人不由相视而笑。
一楼大堂，姜小花结了账，与宋娥一起走出茶楼。
两名伙计殷勤地帮忙开门、掀帘子，姜小花正要道谢。
忽然宋娥身子一歪，整个人倒向前面。
姜小花一惊，急忙伸出双手抱住宋娥。
再看时，只见她两腮酡红，眼神迷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