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敢动朕的皇后!”
孙秉渊猛地一窒。
谁?朕?!朕是谁?还有皇后又是谁?!
他急忙跑出公堂,只见暗夜笼罩之下,甲胄森然,火铳寒冽。
衙门四方,天街官道,全被禁军严密地守卫了起来。
为首的男子,一身玄色劲装华服,身姿昂然,眉目凌厉,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唯吾独尊的帝王威仪。
孙秉渊瞬间慌乱了,密密实实的恐惧攫紧了心。他扑地跪下磕头,颤声道:“微臣鄂州知府孙秉渊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然,回应他的是帝王急促的脚步声。
一见到蓁蓁,雪芽和青芽就跟见到天神似的扑了上去,激动地泪水四溢,“娘娘,你怎地一声不吭就跑了。你不在宫里,陛下他...”
赵君珩凌厉地一眼扫来,雪芽和青芽的话一噎。
自打皇后离宫,皇帝脾气就没好过,前朝不知多少官员受牵连,贬官的贬官,抄家的抄家,流放的流放。
简言之,“帝王一怒,尸横千里”!
蓁蓁大概能猜到这两个婢女想说什么,抬眼看向脸色铁青的男人,嘴角不由得勾起心虚的假笑。
“嘿嘿,陛下,您怎么来了呀?”
她莲步靠过去,扬起自以为最明媚漂亮的笑容,希望能蒙混过关。
然,他那双冷冷俯视下来凝睇她的桃花眸,透着无可妥协的怨气,摆明了不给她混。
蓁蓁樱桃小嘴一撇,娇哝道:“你不能怪我...都是这笨官,不辨是非,抓走了我娘,不然我明日就能启程回去了。”
孙秉渊就是再笨,此刻也弄明白了这个言语大胆,“你你你,我我我”的丫头,就是皇帝的女人。
一时连连磕头求饶:“微臣有眼无珠,不识娘娘尊驾,求娘娘恕罪。”
比起哄赵君珩,眼下更重要的是把鸭寨的人救出牢狱。
蓁蓁当即转向孙秉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恕罪是绝对不可能的!不过呢,我也并非是那种不问青红皂白就草菅人命的坏人。今夜,我们就好好地把金黑鸭的案子给捋清楚了!”
说着,犀利地盯向师爷,“把你们先前判案的案卷拿出来!”
师爷一听,吓得抖如筛糠。
孙秉渊与李赞沆瀣一气,诬蔑金黑鸭之事,他可是全程都有参与的,本就是无中生有的冤案,哪里去找案卷。
当今天子曾是孤身屠城的战神,今日亲临鄂州,孙秉渊与李赞阎王殿上的卯算是点上了,他可不能跟着丢了性命。
脑中不禁飞快地筹思起脱身之策,他颤巍巍地磕头道:“是,娘娘请稍等,小的这就去取案卷来。”
赵君珩眼色不豫地睨向孙秉渊,声音冷得冰渣子似的:“皇后发话了,还不速去把人请到堂上来。”
“微臣遵旨。”孙秉渊诚惶诚恐地领命,起身时,一阵头重脚轻。
不多时,鸭寨众人全被客客气气地请到了公堂之上。
分别大半年,母女两人再见,金氏面容憔悴不少,身子也清减了许多,细细一看,连鬓边也冒出了些些白发。
她激动地握住蓁蓁一双小手,细细地上下打量,发现女儿肌肤如玉,满面红光,一看就知过的是养尊处优的日子,一时欣慰地热泪盈眶,“好好好,没嫁错人,娘就很放心了。”
即使身陷囹圄,义母开口的第一句话仍是在关心她,蓁蓁鼻子一酸,径直扑进了金氏的怀抱。
“娘,对不起,我来晚了,让你受苦了。”
金氏紧紧抱住她,也跟着垂泪,“傻孩子,是娘自己失策,遭人陷害,怎么能怪你呢?”
金二娘见到方晏清,亦忍不住嚎啕大哭:“臭小子,你怎么才来啊!你都不知道那牢里的老鼠有多大,吓得为娘恨不得挂在墙上睡觉!”
方晏清既心疼又好笑,温声安慰道:“好了,娘,已经没事了。”
见不得蓁蓁掉眼泪,赵君珩走上前,将锦帕递给她,又对金氏微微颔首:“义母。”
金氏这才止住哭泣,当即要向新帝敛衽行礼,却被对方伸手托住。
“义母不必多礼。”
金氏愈发自责内疚起来,“都是我不好,累得你们千里迢迢地赶来,明日还是蓁蓁的生辰呢...唉...”
蓁蓁擦泪的动作一顿,欸,明日是她的生辰了啊?!
凝神一想,好像还真是,明日是二月十二,花朝节呢!
心念一动,她忽然明白赵君珩为何追到鄂州来了,是要给她庆生么?
偷偷觑眼身旁的男人,发现他也正在看着她,虽还是一张清冷的面孔,却隐隐浮现出几分怨夫感。
她动了动嘴唇,想要说些什么,却见师爷捧着案卷跪了过来。
嗐,还是等两人独处时,再哄哄他吧。
赵君珩接过案卷一看,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十分清晰。
蓁蓁凑过去瞧,不禁质疑地:“这案卷的墨迹怎么好像还没干透?”
师爷忙拈了个借口,解释道:“回禀皇后娘娘,鄂州这几日春雨连绵,存放案卷的屋子又阴又潮,遂墨迹有些晕染开来了。”
蓁蓁嘴角划过一抹讥笑。这案卷分明就是现作的,不过,见其上内容坦诚,便也不去拆穿他。
“去把李赞传来,立刻开堂重审。”赵君珩将案卷递给方晏清,意味深长地,“你主审,朕避嫌。”
方晏清愣住,避嫌...?避什么嫌?意思是他是外人...吗?
心里如是想着,嘴上自不敢辩驳,老老实实地接过案卷,“微臣遵旨。”
李赞姗姗来迟,不知皇帝亲临,只当是巡抚抽查“金黑鸭”一案。
上来就跪,直呼冤枉。
“青天大老爷明鉴啊!我们赞味鸭脖一直是鄂州鸭货界的扛把子,味道那都是有口皆碑的。然自打他们金黑鸭来了,我们赞味鸭脖的生意就一落千丈!
秉着虚心求教的态度,我特命手下去买了些金黑鸭的鸭货回来,不想竟在他们的卤鸭脖里发现了朝廷明令禁止的罂粟粟!
就这种黑心铺子,岂能放任他们肆意敛财?还望青天大老爷为我们赞味鸭脖主持公道,为鄂州商行所奉行的道义准则主持公道,为鄂州每一位百姓的健康主持公道。”
一番慷慨陈词听得蓁蓁怒不可遏。
“简直胡说八道!我们金黑鸭的鸭子喝的是木兰山下纯天然的泉水,吃的是木兰山上纯天然的花花草草,合理饲养,肉质鲜美,根本不用放罂粟粟!定是你被抢了生意,心生嫉妒,故意诬陷!”
李赞不服,没有任何顾忌地反驳:“你才胡说八道!你们金黑鸭的鸭子再好,能比得过金陵鸭王‘小乖鸭’?我们赞味鸭脖的原料鸭皆是来自金陵城龙王山下乖乖鸭寨的小乖鸭!四成瘦肉三成膘,真正的鸭中之王!”
“哈?”蓁蓁猛地一滞。
这是大水冲龙王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