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那次之后,从留阳池里出来的弟子都要由当代宗主亲自检查,确认没有被鬼怪取而代之才能放行。
留阳池亦成了五行宗禁地。
渡星河却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既然能检查出来,那就是修士闯秘境时不慎身死其中,多大点事?
即使是最低等级的秘境,也处处是修士枯骨呢。
渡星河把自己的疑问说出来,云永逸也觉有理:“这事是宗主和长老们的共同决定,可能未来哪天觉得再大批放弟子入内的利大于弊,留阳池才会再度开放吧!道友有所不知,在此事发生之前,即使是筑基初期的弟子,也能在遗府的门房里打坐修炼……”
渡星河明白了。
筑基初期的修士只能在荧级秘境里闯荡,是平云大陆的常识——炬级秘境里能得到的好处更多,灵气纯度更高,但即使只踏进半步,炬级秘境对筑基修士都非常危险,几乎没有低阶修士会去送命。
“如果真像你所说的,那留阳池里的遗府就是炬级秘境里的特例。”
渡星河将壶里的水倒出来。
壶中的凉水在流出来的同时冒起白烟,北宗主给她备下的上好茶叶在顷刻间漫溢出浓郁茶香,她抿了一口:“那位只剩下一张皮的弟子你认识么?”
云永逸等了一会,发现她丝毫没有要帮自己倒茶的意思,只好悻悻然地亲自动手:“不熟,好像姓张。”
同宗不同师父的弟子之间来往不密。
渡星河:“张道友被发现了,那没被发现的呢?你们搜过了么?”
云永逸闻言一僵。
他只慢了两秒没回话,渡星河就懂了。
她笑了一声。
云永逸沉下脸色:“这是我们宗内事务。”
在留阳池成为禁地之前,几乎所有内门弟子都被带进去修炼过,其中不少境界大有进展,到平云大陆上历练去,一个个排查起来,费时费力不说,还会弄得人心惶惶。在九阳宗里,不同峰的长老之间亦会争夺话语权和修仙资源,这要是谁的得意大弟子被撕开皮,当师父的也没面子。
渡星河猜想的处理方法是,自查自检,自行处理。
至于充满“特例”的留阳池,则一封了之。
“当然。”
渡星河嗯的一声。
这毫不在意的态度让云永逸又是一噎。
他深呼吸了一下:“你还有什么想要知道的……”
“你想说就说,我想听的自然会听进去。”
云永逸的手攥成拳头又松开,反复数次。
他真不明白哥哥为什么坚持要这剑修进内院!太跋扈,太难沟通了!
云永逸忍下脾气,向渡星河继续说明外院的结构。
待到他说到嘴巴干,她问:“说完了吗?”
他才点头,她就起身送客。
竟是一刻也不让他多待,连客套话都欠奉。
云永逸气乎乎的走掉后,渡星河腰间的剑灵便说:“小心有诈。”
“我也这么觉得。”
渡星河把这事跟沧衡子说了,让他帮忙向陛下转达一声。
沧衡子才转达不到一息,自己的玉牒就换了主人。
沧衡子无语:“你自己买个不行吗?我不是你们的信鸽。”
应苍帝没理他。
沧衡子:“别翻我留影册啊。”
里面全是融羽真人的倩影。
听到这话,应苍帝才反驳道:“我不看。”
他正斟酌着此事,渡星河又发来一句:“我不是怕里面危险,危险正好呢。我是疑惑这取而代之的是什么妖异,从来没听说过这种妖邪能带出秘境的……挺有意思,要是能带出来,我给你带一只看看。”
让五行宗将自家秘境封起来的妖邪,被渡星河说得跟带伴手礼似的。
应苍帝薄唇轻掀。
她要给他带礼物,多有心意啊。
应苍帝暗下决心,在渡星河进入炬级秘境期间,自己也要抓只稀罕妖邪来送给她。
所谓“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大抵便是如此吧!
应苍帝等了一会,没等到其他回复,才将玉牒归还沧衡子。
沧衡子看一眼两人的通信记录,顿感自己的玉牒不干净了——他是正派器修,是不会把妖邪随便挂在嘴边当礼物相送的!
……
不久,云永逸前寻渡星河去留阳池。
叩门没人理会,他一急,问了周围的弟子,才知她早就出发去宗门禁地了:“你们就这么让她过去?”
“云师兄,她是宗主的贵客,我们怎敢拦截?”
被问到的弟子一脸尴尬。
好在留阳池得由宗主开启,渡星河只是在附近溜达了一下,权当观光地底宗门。
云永逸来到时,渡星河和北宗主已经相谈甚欢了。
渡星河驻足,闲闲问起:“就这宗门里,到底还有多少还是人?”
北宗主汗流浃背,狠狠瞪向赶来的徒弟。
被瞪了一眼的云永逸在心里更正——
的确是在相谈,但甚欢的只有渡星河,他师尊不欢。
“小友说笑了,那冒充我宗弟子的妖邪已被诛杀,断无漏网之鱼,我这徒弟醉心修炼,为人处事上多有欠缺,想是说了让你误会的话。”
渡星河张口就来:“云道友昨晚可不是这么说的。”
“他昨晚去找你了?”
北宗主一愣。
渡星河原以为云永逸昨晚来访,是出自五行宗宗主的授意。
如今看北宗主的反应,却不尽然。
北宗主想到的,便是云永逸说要到内院把他哥哥救出来的事,他叹气:“也罢,别误了开启秘境的时辰,望你们俩平安归来,”他一顿,看向渡星河:“留阳池内的凶险,他应该已经跟你说了?不论生死,后果自负。”
“自然。”
渡星河颔首。
见她面无惧色,北宗主只当她是在修仙世家里被娇生惯养出来的天真自信。
他暗自叹气,只望万一这女修没活着出来,燕前辈别迁怒五行宗才好。
留阳池的入口就在五行宗的一处依壁而建的大门上,当他将宗主手牌按上去,又以本宗功法催动后,原本尽是泥土的洞壁荡起浅浅水波,深棕淡去,现出透亮的水色来,又重新化作一道古朴的大门,倒真像一处经过伪装的隐匿洞府。
“将门打开就能进去。”北宗主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