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星河下山之前,去找了猿妖一趟,把事情原委真假掺半地跟它说了,问它可要跟着自己学本事。
猿妖做梦都没想到自己祖先能有那么大的能耐,灵兽也分三六九等,像麒麟破壳而出即有灵智,猿妖却得看机缘,它回忆起来,爹娘都是普通的猿猴,顶多比普通的同类更加强壮长寿,就它跟别的不一样。
见渡星河愿意收它,它迫不及待就跪下磕头,把这拜师的礼先认下来,生怕她反悔。
只是在磕完头后,猿妖又犹豫:“我走了,那它们怎么办呢?”
这它们,自然是小云山里一窝的猿崽。
这倒是一只有情有义的妖。
“之前的炼尸阵法已被我破除,你没看见这个月来,山上的一切生机都恢复了?不过你要是舍不得,那就算了吧。”
渡星河是答应了那金丹猿神要拉它一把,但它如果不愿意,她亦不会强求。
“恳求师父等我片刻,我想跟妻儿告别。”
于是,在渡星河的允许下,猿妖回去山洞里,把一家妻小都托付给了族群中的二把手,让二把手看在它的面子上,接纳雌猿的同时留它崽崽的性命,它攒起来的香蕉和瓜果都留给它了。
对猿猴来说,这是很正常的新旧老大交替,倒没多少伤感的气息。
“都安排好了?”
见猿妖兴高采烈地回到自己身边,渡星河问它。
“都办妥了,之前山上啥吃的没有,都是我想法子下山弄回来粮食,我和它是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它答应会照顾好我前妻,保证三年抱俩,开枝散叶。”
渡星河轻轻地扯了一下唇角。
妖会讲人话,在云山乡里厮混,学了点四不着六的成语,伦理观驳杂,透着股活着就行的质朴自然。
“说来,我都没问你叫什么名字。”
渡星河正要将猿妖编入自己的随行大军,却想起来不曾问过它的名字。
“我哪有名字,师父给我起一个吧。”
渡星河也不会起名字,她打开系统,在心里问它有没有名字生成器。
一秒后,她对着一屏幕的“春香”、“夏香”、“秋香”、“冬香”、“司琴”……等等,沉默了。
味儿太重了,渡星河能按着这格式起一箩筐的宫女名字。
在思索片刻之后,渡星河给它以参水为名,取的是白虎七宿里的参水猿。猿妖不明其意,但它觉得自己有了名字,从此和千万种猿猴区分开来了,高兴万分。
“参水,参水,参水……”
“别念了,上来。”
渡星河捏诀,轻轻踩上悬于面前的剑,顺便捞了一把后面的参水。
它这会变成了之前陆家妾的模样,只是身上不着片缕,看着有点儿伤眼睛,便让它在飞剑上也和自己保持距离:“你以后不用伺候陆老爷,可以不用化成女人。”
“我要是化为男人,师父怕是会把我踢下剑。”
参水乖觉地说。
它身上是有点动物警觉性在的。
渡星河一想,好像是这个理儿,便不去管它:“到云山乡给你找件衣服套着,先忍忍。”
“没事师父,我不要紧的。”
渡星河:“但是我的眼睛很要紧。”
参水似乎不太能理解布料的遮羞作用,它之前穿得鲜艳,是为吸引陆老爷,如果要它选衣服,它更喜欢厚实的冬装能御寒,是奔着实用性去的:
“那劳烦师父带我回一趟陆家,我的衣服都在那儿。”
陆府里的,那全是女装。
渡星河一顿:“你只要穿好衣服,变成男的我也不会撵你。”
参水却看出来了,它变成女子相貌的时候,师父会对它宽容三分。
却不知师父正将它录入自己的随从列表——
【拥有一名宫女,获得积分+100!】
……
阿七听完事情原由,更难过了:“主子还给它赐名!”
“你有爹娘给的名字……”
“爹娘把我卖掉,我入修仙路就和前缘断了,主子给我起个道号吧。”
师父给弟子起道号,倒也说得过去。
渡星河就按着星宿的来起,因为阿七是女孩子,她想给她挑个好听的,就选了心月:“心宿之精属火,形如火狐,正好和你的灵根相反。”
知道渡星河愿意收她为徒,又得了道号,心月喜形于色:
“师父辛苦了,我去给师父烧水洗澡。”
说完,心月就忙活去了,这段日子以来她习惯了单手完成一些日常杂务,不一会儿便给师父烧好一整桶温度略烫的水。渡星河问她练功练得怎么样了,可有妨碍。
心月想了想:“……炼气运功的时候,好像比师父说的时辰短?”
毕竟灵气行经全身的时候,少了一只手的路要走。
渡星河解下衣衫,坐进木桶。
心月瞧见她肩上的伤,惊讶又心疼,提出尝试给她疗伤。
“可以试试,不过你修为尚浅,要是没有效果,也不必气馁。”
渡星河想起她给自己疗伤,差点把自己冻入太平间。
心月的手轻轻按在她的肩膀上,笨拙地将为数不多的灵气注入其中,用的是《霓裳剑经》里附送的那份疗伤心法,她只学到最基础的一点。
毕竟右手没了,她也握不了剑。
丝丝凉气渗入其中,让渡星河舒服得像打了镇痛剂,痛楚竟随之消退大半,可就是这么一小会儿,已让心月面色发白,汗出如浆,她连忙喝止:“好了,别治了。”
“师父还没好透呢!”
心月坚持。
渡星河捏住她的脸颊,不许她再运功:“我还没好透,你就得力竭晕倒了。”
在屋里稍作休息,换了新的衣服后,渡星河才让参水进屋,要教他罗刹棍法。只是她藏了个心眼,没将罗刹棍的事道出,她不做没有回报的买卖,开头就把好的一股脑地倒出去,谁都不会记恩。
在得知小云山的灾厄来自一名人类修士后,参水也渴望拥有这种力量,跟着感恩戴德地修练了起来。
修炼是很苦的,和它以前在山上吃喝睡觉的逍遥日子不同。
但参水说它吃得住这个苦,它说:“之前山上饿死了好多崽儿,说来那修士不就是为了修炼?我倒想看看是多好的事儿,我也要长生。那师父呢?”
渡星河将湿发拢至脑后,指尖一弹,顷刻间便干透蓬松。
“我当了太久的鱼肉,就想试试做刀俎。”
……
翌日清晨,渡星河告别了乡正一家,临走前捏了丫儿消瘦下去的脸蛋儿,后者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令她难得开怀。
剑上站不了三个人,渡星河便买了三匹马代步赶路。
心月惶恐得很:“我跟着马儿走就好了,怎能让师父破费呢。”
参水体力好,更不怕走路。
渡星河没理他们,直接买了。
一来是三匹马不贵,二是她接受不了自己坐在马上,马旁边有只猴跟着的画面,会令她觉得自己是一名高僧。
“师父接下来要去哪儿?”
渡星河:“自立门户。”
她需要一个清静的地方修行,以及实践她的一些想法。
之前在商会驻点租洞府,她心道不如雇马骝当保安,没想到竟一语成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