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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当井无隅绕着龙华小区最后一栋别墅转了九圈的时候,终于碰到了牵着一只有些丑的田园犬出来遛狗的施德忠,他一如既往的温和,犹如他牵着的那条狗一样,看起来毫无杀伤力,但是井无隅一眼就看出这是纯种的虎斑犬,又叫斑锦彪,一只虎斑犬曾达到十几万的市价,而且是有价无市。

虎斑犬,顾名思义,以身上有老虎一般的纹路而出名。国外的那些犬种,无一例外,基本上血统纯度越好,遗传疾病就越多,但是虎斑犬却极少生病,身体素质非常好,同时它也特别凶猛善战。

今天,施德忠身后跟着一个年轻人,身形和井无隅差不多,中等个子,比井无隅还瘦些,但是却有些阴冷,非要形容的话,井无隅也只能想到冬天盘山林子里因食物匮乏瘦的皮包骨头的野狼,这些畜生井无隅再熟悉不过了,比食物充裕的时候更凶猛。

井无隅跟身份成谜的施德忠点点头打了个招呼,不热络不疏离,就像是保安遇到业主的正常问候一样,没想到在井无隅心中高不可攀的大人物竟也停下脚步,将狗绳交给身后的年轻人,掏出一包烟,白塔山,递给井无隅一根,笑道:“别嫌档次低,昨天那是应酬的烟,抽着没什么劲儿,我一般都抽这个烟,过瘾!”

井无隅不卑不亢的接过烟点着,说道:“理解,我也喜欢抽这烟,说实话,我更喜欢抽旱烟,出门的时候,从家里带了点,只是存货不多了,只能省着抽,经常也抽白塔山。”

施德忠也点着烟,说道:“人情社会就这样,要说哪个人真的喜欢抽富春山居、佛光锡罐、智圣这样的烟也不见得,都是为了装点门面,农民出门办事也要装一包三五块钱的烟,一样的道理,有点钱的人那更不得提高档次,你说这烟跟谈事情有多大关系吗,好像也没有,但是一根烟成不了的事,有可能因为一根烟坏了事,我递给人一根白塔山,多数人也就接上了,但是面上是接了,心里可能就有想法了,狗眼看人低的势利眼多了去了,所以为了免去那些麻烦,也只能从大流了。”

井无隅点点头,对于这样的真知灼见他欣然同意。

施德忠似乎谈兴很浓,看了眼身旁的虎斑犬,又问道:“以前驯过狗?我看这条狗有点怕你。”

井无隅微微一怔,吸了口烟说道:“以前在老家养过一只土狗,比较淘气,所以就摸索着驯狗,可能是因为村里的狗都被我驯过的原因吧。当然,那些乡下的土狗肯定比不得这些金贵。”

施德忠看了眼眼前这个瘦峭的年轻人一眼,没有追究其中的真假,顺着话说道:“我最喜欢的也就是这条狗了,其他还有几只,都是些不入流的玩意儿,也就是养着玩儿。这条叫虎斑犬,土生土长的田园犬,现在的人崇洋媚外的多了去了,好好的人不做,非要去做狗,结果连狗都比不过,虎斑犬可比国外那些吹嘘的名贵的不得了的丑东西强得多。”

施德忠似乎确实如他所说,很喜欢狗,聊到狗的时候,语气轻描淡写,却有些愤世嫉俗的愤青味道。

“国外的那些狗确实长得有些丑。”井无隅感叹道。

施德忠却哈哈大笑起来,重复了一遍井无隅说的话:“国外的狗确实长得难看。”

抽完手里的一根白塔山,挥挥手跟井无隅道别,继续牵着狗绳遛狗。在施德忠准备回别墅的时候,看着在草坪上打着太极的井无隅,说道:“年轻人,可以去你那尝一下你的旱烟吗,很多年没吃过这玩意了,还真有些怀念。”

井无隅收住身形,愣了一下点点头说道:“好!”

走进别墅,坐电梯到达地下二层,打开电梯门,映入眼帘的便是一个大铁笼,四周布置着座椅,而在大概地下一层的高度则布置着一圈小房间,整个地下一层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腥臭味,右手边的一排排小房子里赫然圈着十几条各种品种的狗:比特、土佐、高加索、杜高、波尔多……

施德忠牵着虎斑犬从门口经过,每经过一个房间,里面龇牙咧嘴的狗立马四脚朝天躺在地上,夹着尾巴呜咽着,施德忠看也不看,笑着说道:“国外的那些狗确实长得有些丑。”

身后跟着的年轻人用一口很阴冷的腔调询问道:“忠爷,资料已经放到你桌上了,这四人都是有案底的,这个叫井无隅的年轻人是领头的,最近犯过事,捅了一个很有前途的军三代跑到秦都来了,叫杨三眼的以前干得是土里的活,是个老江湖,那个马永安身上都是些小案底,但是那个叫吴钩月的家伙,我查了下,这人勾搭了不少大人物的情妇、小三,政界的、商界的都有,到龙华小区之后,还搞过三个。目前基本能确定,这几个人应该不是贺兰平黄排过来的人。”

施德忠将虎斑犬牵到最后一个房子里圈好,边锁门边说道:“你觉着四人中姓吴的应该是重点吧,我也不告诉你详细的答案,四人中这个叫井无隅的年轻人能做领头的,那就说明此人绝不像你想得那么简单。”

随后往出走去,这回所有狗舍里的狗都跑到栅栏门跟前温顺地摇着尾巴,和进来时四脚朝天躺在地上完全不同,施德忠边走边说道:“这年轻人,有些头脑,不算聪明绝顶,有点城府,不算深,有点手段,不算狠,有点身手,不算硬,是不是像极了那些中等生,觉着很平庸,样样都会点,样样都不精。样样都会的学生确实很平庸,但是样样都会的人可一点都不平庸,像你乌焦,有点身手,有点头脑,但是没有手段和城府,你手底下那帮人更是只有点身手,其他一概没有,明白吧?”

拿了几块生肉喂着狗舍里的狗,这事一般是交由下人打理的,但是施德忠也经常会亲力亲为,“这年轻人确实是个好苗子,可惜我一把年纪了,也没有打磨璞玉的心思和精力了,要是再年轻个十来岁,说不上会敲打锻造一番,不服老不行啊。那些一辈子都熠熠生辉的狠人,无一例外,都是有旺盛的精力,像我这样论狠劲比不上你们年轻人,论头脑比不上那些老奸巨猾的人,好像大多数下场都不怎么样,是这个道理吧,乌焦?”

施德忠笑着说道,只是笑容里却多了些阴冷,犹如冰魄。

叫乌焦的年轻人连忙低下头说道:“忠爷说笑了,您骁勇依旧。”

施德忠笑了笑没再说什么,喂完狗开车离开了龙华小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