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就是你了。
让丁贤思心头一颤,她好像电光火石间明白了一点点,但聪明没有说话。
旁边泰宁侯歪头看了小姑娘两眼,同样没有吱声。
过了一会,陈良弼吃完了,关大河突然起身,门口对彭老二招招手,示意他跟上。
这也是个聪明的,立刻抓住泰宁侯跟上。
四人出了千户所,沿着大街走了一段,向西一拐来到一处大院前。
丁贤思和泰宁侯不明所以,彭老二却讪讪上前有节奏的敲门,因为这是林家的那个商铺院子,独属于林威的人手在这里休息。
院门打开,关大河立刻拽住彭老二的衣领道,“去刘家府邸,告诉他到刑部天牢把杨镐提溜过来,把保护他的天牢狱卒全杀了,隐蔽点别惊动任何人。”
全杀了?不惊动任何人?
彭老二还在消化这个安排,老头已迈步到客厅。
不管了,又不是老子动手,吩咐暗卫招待三人茶水,彭老二扭头到刘家府邸通知刘都督。
三人换了个地方,还是之前的座位,陈良弼看到桌上有吃食,眼神一亮,自顾自到旁边默默开搞。
他这下吃的太多了,不一会就肚皮滚圆,一边喝水消化,一边站起来不停打嗝。
关大河一直在闭目养神,丁贤思不时瞄一眼,总觉得这位侯爷在死亡边缘疯狂试探。
陈良弼可能察觉到她的目光有点善意,呵呵一笑道,“公主殿下别慌,暗卫杀老夫是个人恩怨,宛平侯保老夫性命却是因为朝事,林威不是鼠辈,既然因为朝事保下老夫,那老夫就命硬的很,下个月也许就没事了。”
丁贤思因为他的称呼,只剩下发呆。
关大河眼都未睁,冷冷说道,“老眼昏花的混蛋,你哪只眼睛看到她是公主,泰宁侯不认识三位公主吗?”
陈良弼一愣,刚在千户所没注意,外面黑漆漆的谁知道。
到丁贤思身边认真瞧了一眼,“果然不是公主,京城除了宛平侯的妾室,还有能代替暗卫给宛平侯送生死信的人?”
丁贤思这时冷冷回了一句,“家父丁煜。”
陈良弼马上知道是谁了,无所谓冷哼一声,“丁绍轼出身暗卫,也是一个狡猾的奸贼。”
一句话顿时把话题聊死了。
丁贤思没有反驳,她也是才想到自己的爷爷一直在‘制造巧合、顺水推舟’,从带她见杨涟、再到锦衣卫正衙,可能都是为了让他们相互印证自己的存在,专门传一句关键话。
客厅安静无声,三人各自坐在椅中打盹,快到子时,院门才吱嘎打开,四名暗卫抬着一个五花大绑被塞到麻袋里的人进入大厅。
嘭一声扔地下,刘都督对关大河拱手,“总管,天牢放下一具尸体,然后把这家伙的房子烧了,并没有惊动太多人,狱卒几乎人人知晓他的存在,不宜过多杀戮,之前没有发现实在是我们失职。”
关大河无声点点头,表示做利索就行,过程不重要。
刘都督解开口袋,一个穿单衫的老头被捆的严严实实,嘴里塞着破布,对众人眨眨眼,没有任何挣扎。
七十三岁的杨镐相貌堂堂,与六十多的关大河不逞相让,完全没有文官虚弱的样子,起身冷冷盯着他们。
众人就这么你看我、我看着你发呆。
过了一会,杨镐才对泰宁侯不确定问道,“侯爷?”
陈良弼点点头没有吱声,杨镐又转向关大河,盯着看了半天,才张嘴说道,“林佐那个武功高强的师弟、新建伯的外室女婿、缇骑百户关大河,老夫之前还真不知道你是万历先帝的近身总管,京城暗处的主事人。”
不得不说杨镐的地位‘可怜’,他有才,他有能,他也是封疆大吏,但他起起落落始终是个孤臣,始终是中枢大佬的‘工具’,用你的时候拉出去做事,不用你的时候立刻‘开掉’,从未在京城做过部堂大员,能知道林佐的地位已经不错了,认出关大河更是记忆力惊人。
若非他在天牢,靠缇骑摸到一点京城底细,可能一直认为关大河是林佐的副将呢。
关大河向门口挥挥手,刘都督立刻低头关门走出去,大厅还是这四个人。
杨镐拽了把椅子施施然坐到主位对面,脸上还带着一丝笑意,好似对接下来的事十拿九稳。
关大河冷冷伸出一根手指,“朝政就是朝政,杨大人为了让自己起复,背叛祖宗,背叛陛下,背叛大明,暗中联络塞外各族走私,养寇自重,罪大恶极,你有一次机会,可以用一句话说服老夫开脱,否则马上去死。”
杨镐瞬间身子紧绷,关大河举着食指看着他,眼神冷冽,让他失去文人谈事的任何技巧。
有很多话可以解释,但一时不知‘重点’,杨镐不经意间瞟了一眼那个小姑娘,发现她比自己还紧张,泰宁侯则眼神带点戏谑成分。
朝政就是朝政,这是关大河强调的重点,杨镐突然想到了什么,深吸一口气回应道,
“凡事无绝对,无能的是前线将官,熊廷弼和王化贞有二十万兵马独守辽西狭窄之地都能大败,属实出乎熊某意料。
广宁之败后大明异常虚弱,但杨某非常清楚,东虏无力经营整个辽东,大明也不可能把东虏赶回山里。
那就得接受现实,恢复辽沈故土后重新谈判,若东虏胜利,走私就是资敌;可若是大明胜利,走私就是和谈的渠道和台阶。
杨某想大明胜利之后,士绅豪商得到好处,可以支持朝廷和谈,没必要逼着东虏生死决斗。”
关大河听后没有表示什么,伸出第二根手指,继续冷冷说道,“萨尔浒之败你是主官,手下兵马全部听你的调令,败因朝廷已经吵烂了,现在给你一次机会,为自己的死罪开脱。”
杨镐这次回答很快,“萨尔浒是单纯的军事策略失败,陛下一直催促毕其功于一役,前线决定四路出击那一刻起就注定了失败,单看表象是杜松轻敌冒进,其实所有人都一样,怪只怪杨某没有顶住朝廷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