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威低头思索了一会,请徐弘基落座,他坐在对面看着徐允爵笑问道,“大舅哥,我大哥有没有说过林家与马家是什么关系?”
徐允爵摇摇头,“你们能有什么关系,令尊当初是奉皇命保护马千乘,后来又是奉皇命给白杆兵钱粮。白杆军舍生忘死,关键还是朱明两代皇帝对他们的信任,并不是私下什么交情。”
林威顿时啪啪鼓掌,似乎对他们说,又似乎自言自语,“不错,这个立场才可以解释秦夫人后来的行为,忠勇报国,马革裹尸,这是纯粹的巾帼英雄,朱明三位皇帝都对秦夫人非常信任,百年来仅此一人。”
父子俩对视一眼,对他这模糊的判断不想多谈,反正提前告诉你了,别妇人之仁就行。
“贤婿若不想到宴会厅,咱们就此别过,留下十条船就可以。”
林威起身拱拱手,“岳父大人再见,大舅哥再见,小婿是将军,与他们扯淡两日属实已是极限,明日会火速离开。”
“闽海老夫可不能陪你去,而且你打算先动手后谈事,老夫去了也没用,手书一份给俞咨皋,贤婿明日带着吧,多少有点面子。”
“感谢岳父大人,文爵若想跟着我,可以先到淮安府等候,小婿届时会从淮安府到河南,允晴先在家里住着吧,等我理顺京城的事再接她北归。”
这是最好的安排,徐弘基点点头,朝两人摆摆手,潇洒离开。
林威喝了一大杯酒,有点热,负手站到窗口吹吹风,两美也回来了,看林威不想说话,朝云梦点头致意后先行下楼。
对面很热闹,林威出门下达了几个命令,福船不一会离开宴会厅,进入水师中央才停下来。
“小姨去休息吧,那边下楼全是卧室,找一个干净的没人打扰你。”
云梦似乎不想走,脚步犹豫一下问道,“你不去闽海对吗?”
林威本不想与她多说,她又这么问,语气生硬中带着揶揄,顿时让林威破防,忍不住一个侧身踢了过去。
云梦就等着他发火,向后退两步闪开这一脚,但她估计错了,林威不是林耀,招式路数完全不同。
若是武功讲究招数克制的话,林威全是克制云梦的招数,她灵活在手,林威灵活在脚,何况此刻的林威轻衣单衫,远比白天穿铠甲灵活数倍。
手是两扇门,全靠脚打人…
仅仅五六招云梦就叫苦不迭,这家伙旋踢起来太快,还头朝下脚向上旋转,这种野路子她第一次相遇,一边躲闪一边想着如何靠近尚方剑…
林威的鸡贼打法遇到大师兄三招必败,遇到云梦却越踢越顺,连续十几脚后,突然右手托地撑臂,双脚并拢大力横踢…
嘭~
云梦双手抱胸接住他恶狠狠的一招,借力顺势一翻,呛啷把尚方剑抽了出来~
等她摆好防御姿势,才发现林威提溜着一支火铳,冷冷的指着她。
两人沉默了一会,林威缓缓放下手铳,语气无比冷漠,“我又饶了你一命,朱轩嫄,你不愧是朱家的公主,傍晚那一长串话我竟然全信了。
师父和父亲就困在这样的虚假情谊中,难怪他们都说父亲是个好人,自古好人命难久,我很好奇,父亲突然逝世,是不是皇帝逼着他做什么事?或者让他杀自己的儿子?”
云梦把尚方剑回鞘,微微闭目后睁眼,“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你注定跳不出这个漩涡,不如做一个彪炳史册的大英雄,你还年轻,为何要像那些老东西一样执着于权争?”
林威惨然一笑,“你到江南敢情自始至终就是个障眼法,皇帝对我使美人计,小姨对我使亲情陷阱?
皇帝杀了秀秀,再加上小米,你们姑侄非常清楚我对妻子的感情,允晴的身份无法做局,你们又盯上了悦明?
秦夫人再如何巾帼英豪,她也只是土司夫人,论地位比镇总兵都差一截,根本没资格与武勋抢外镇兵权,唯一的作用就是控制悦明。
我只不过说了一句她可能外镇,你就上当了,顺着我的话头捋,想让我们生死决斗?朱明皇帝做到这个份上,不仅该死,还恶心。
朱轩嫄,现在就明确告诉你,我,林威,要弑君了,谁都挡不住。
他与我有杀妻之恨,本就不该一直留着他,为了可笑的国祚稳定,让他多活了一年,现在他又要杀我另一个妻子。
你tm还跑这里假惺惺谈往事拖住我,你最好现在就滚回京,若悦明有个三长两短,我再不会容忍你们一刻钟,不仅朱由校和朱由检得死,朱翊钧子嗣一个都不会活着,我会让你亲自感受一下什么叫绝望。”
云梦公主听着林威发自内心的滔天恨意,惨然一笑,“本宫早就知道什么叫绝望,圣道无情,帝王无义。你跳不出无情这一关,那就永远无法成事,将来只会便宜别人。
当你认为君王也该有情谊的时候,就是你注定失败的时候,仅仅是一个秦良玉姑侄就让你如此失态,陛下给你留下的东西还怎么破?”
砰砰砰砰~
林威突然抬手,在她两侧各开两枪,船舱门口顿时涌过来十几名亲卫,看到两人的样子,齐齐举着火铳对准云梦。
林威此刻语气冷冽无比,“怎么破?就这么破!掀翻桌子,什么都会破。
朱轩嫄,你可以滚了,饶你一命从此我们断绝亲情之谊。
皇帝想让我变成疯子?好极了,就算是疯了,老子也要带着你朱家皇族上路,想传承下去?做梦!
再说一次,若悦明出现意外,老子三个月内定让朱明皇朝成为历史。
来人,送云梦居士到杭州湾对面嘉善上岸,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两名亲卫立刻到云梦身边,“殿下,请吧!”
云梦打量一眼与他翻脸后的林威,似乎有点欣慰,又有点坦然,唯独没有失望,摇摇头离开船舱。
不一会,两艘鸟船离开船队,林威在船舱独自坐了一会,越发感到深深的孤独。
如今处境与刚来时截然不同,心境却又完全一模一样,自己逼着自己做了一个大明人,到头来却发现只是一厢情愿。
唯一不同的是,这次没了秀秀,没了大哥,谁还能令老子束手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