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威说完返回主位,朝徐弘基微微一笑落座,众人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这些老阴人其实最纠结的问题在于:私勇能不能给他们带来政治影响力,若他们得不到,那就别人也不能得到。
人性就是如此,他们参与海贸的根本目标还是为了增加本族在陆地的威望,追求富贵反而其次,若他们自己无法实现,那就搅和起来让别人也无法实现。
抱着‘一瘫全瘫’的原则,前期动嘴倒是简单,将来真正行商的时候一定混乱无比。
这不是林威想看到的景象,他们越强越好,强大才能走远,老子又不怕,反正你们不会比老子强。
徐弘基对女婿的表现很满意,隐晦给了他一个赞赏的眼神,这才是真正的整合,徐家以后就是外海的‘土皇帝’嘛。
孔胤植突然哈哈一笑,“诸位,老夫是外人,说句题外话,很多人看到宛平侯的东江水师的战力,却不明白他们如何战斗,火器将来会在外海大行其道。
规模太小是给人做嫁衣,十艘以下的海船顷刻会覆灭,规模太大,一般人可装备不起,有东江水师,再安排大量护卫那是侮辱侯爷。
连老夫都不想操心护卫的事,辱人者,人恒辱之,没有绝对的武力还想走海贸,本就是做梦,三五艘船做生意只会发生在外海,近海绝不可能。”
周延儒这个卧底总算掐对了时机,立刻拱手问道,“敢问衍圣公,孔家每年向东江提供多少…”
这话不能由他说出来,徐弘基突然摇手打断他,端正身子认真说道,
“外海全部是东江水师打下来的海岛,本公既是林威长辈,也是武勋一体的朋友,徐某做主,一千万两感谢水师兄弟浴血奋战,具体奖赏抚恤老夫就不多嘴了,留下十条船,三日后到大江等候,南京和扬淮朋友这点银子还是有的。”
一千万两!
乍一听富可敌国,但这些人加起来一家连十万两都不用,九牛一毛。
“那小婿就代兄弟们谢谢岳父大人,东江以后在浙海的前哨定会与岳父大人同气连枝,您有事可直接吩咐。”
徐弘基要的就是这效果,拍拍手吸引众人注意力,“好了,就这么定了,用不着诸位出银子,咱们不能让贤婿看笑话,等他走了,我们再商议如何建设港口,如何建设护卫船队,这架子搭起来做事肯定很快,毕竟不能耽误了海贸,一趟就是五倍的利润啊。”
话音一落,立刻乱套了。
“公爷这是说的哪里话,我们徽商每家出二十万两…”
“商号的钱另算,我们扬州盐商每家出三十万两,不能让侯爷觉得咱底气不够啊,哈哈…”
“哪里都有你们徽商盐商,我们直浙士绅也可以出银子…”
……
主位的徐弘基笑了,这群贱人什么都知道,就是内心小算盘太多,还得女婿挑明直说,省下大把时间。
林威也笑了,政治影响力就是狗屎,老子的目的是把资产阶级嗜血本性激发出来,过几年徐弘基就会明白,除了老子,别人驾驭不了这种银子驱动的武力。
南京武勋也笑了,权还是权,商还是商,他们还是他们,到底是宛平侯,三言两语决定大事。
士绅豪商也笑了,出点银子不仅与魏国公一体,还与宛平侯一体,这买卖太划算了。
名士大员也笑了,外海新生的权力还是在他们掌控中,自己并没有被排除在外,这就是大胜。
大家都能满意,若没有宛平侯这‘外来户’,还不知道扯淡到什么时候呢,徐弘基突然起身大叫,“来人,上酒!”
甲板下出来一群下人端着酒,每人拿了一杯,包括见证者也没落下。
徐弘基高高在上,举杯一吼,“来,干了这杯酒,从此我们同进退,共富贵。”
“同进退,共富贵~”,
船舱轰然大吼,举杯饮尽后,一起哈哈大笑。
奢靡的宴会又来了,无数人摆酒摆菜,欢声笑语,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是一家人…
林威没注意徐允爵被亲卫叫出去,不一会又回来到徐弘基身边耳语一句,他又对林威低声说道,“贤婿出来一下。”
不等林威回答,徐弘基起身摆摆手,“诸位吃好喝好乐好,有这么多大儒名士,可以畅快玩你们文人的游戏,老夫到宛平侯的船上见个人,很快回来。”
“公爷客气,公爷请便…”
林威的船就靠在旁边,和父子两人跨过木板后来到船舱。
徐弘基对锦榻边打坐的云梦视而不见,扭头十分严肃的对林威道,“陛下令白杆兵脱离贵州剿匪,秦良玉侄儿带着三千人借道火速入京,她自己则准备绕道陕西山西入京。”
这消息太突然了,林威有点懵,一瞬间没想到这是什么意思,徐允爵拽拽他的衣袖,朝云梦指了一下。
啥意思?林威还是没明白。
云梦可能感觉到他们的目光,睁眼淡淡瞧了父子俩一眼,“魏国公,允爵,好久不见。”
徐弘基没有搭话,徐允爵则躬身行礼,“见过居士。”
云梦起身微微一笑,“四威,我不知道陛下对秦良玉有什么安排,不过我能猜到为什么让秦良玉回京,你猜不到吗?”
林威还没回答,徐弘基又在他耳边低声说道,“英国公用的是五军都督府密探,暂时无人得知,但他们速度很快,已经脱离了前线围剿。”
“我靠!”林威猛得大叫一声,“陛下想让秦夫人镇守辽西或塞外?”
云梦点点头,“说了你无法破局,她可是大明第一巾帼英雄,绝不会与你扯皮卷入朝堂权争,就算你娶了她侄女也不行,除非你杀了她,你会吗?你敢吗?倘若杀了她,你林威就是彻彻底底无情无义、不忠不孝的反贼,谁敢与你一起共事。”
林威皱眉,徐弘基又插嘴了,“不对,秦良玉不可能凭面子就坐镇辽西,以她的身份,目前战功远远不够外镇,她终其一生就是个偏师主将的命,绝不对凌驾于武勋之上,顶多充任京卫驻守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