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皇帝一人在灵堂哭,其他侍从识趣的退下,比起太子府的愁云惨雾,其他皇子就差放鞭炮庆祝了,死的好,死的太好了。
当然,这其中四皇子是个例外,他满脸哀痛的来到太子府,跟父皇打了个照面就开始哭,直哭的闻者伤心,听者落泪,哭的整个皇都人尽皆知。
灵堂后的密室内,文和先生摇摇头评价道:“过犹不及。”
“文先生何出此言?”元太子疑惑问道。
说真的,看到四弟哭了一天,他内心都有点触动,果然外界传言不虚,四弟真是性情中人。
文和恭敬的行了个礼答道:“殿下请看,四皇子虽然哭的卖力,衣服,头发,一举一动间纹丝不乱,而且太子府这一天虽然有来拜祭的,但都是朝中重臣,这些人或许是忠臣,又或者是奸臣,不论忠臣、奸臣都有一个特点口风紧,能走到高处的朝廷重臣都明白祸从口出的道理。”
“所以,四弟哭丧一事能一日间传遍整个朝堂,甚至是连平民百姓都称赞一句兄友弟恭,手足情深,是有人故意做戏。”都说到这份上,元太子再不明白就是傻子了。
文和点点头,这招置之死地而后生,最妙的地方,就是从明转暗,既能避开夺嫡的步步杀机,还能作壁上观,关键时刻出来振臂一呼。
“殿下切记,万不可隐瞒陛下太久,天下人皆可欺,唯独圣上不能欺。”文和郑重提醒道。
元太子点头,这些事前已有对策,不就是在父皇面前哭一场,想当年他小时候骑着父皇脖子撒尿的时候,父皇不也只是哈哈一笑,经过这一日的观察,他觉得父皇还是昔日的父皇。
让元太子有些诧异的是,上官少卿的到来,与其他人或是哭泣,或是哀伤不同,他如同一个普通的熟人来拜祭,从头到尾面无表情,若不是看在他上官家的出身,小厮早将他轰了出去。
上官少卿点燃三柱香弯腰拜了拜,朗声说道:“太子殿下一路走好,黄泉路上有卿相伴,必不会寂寞。”
元太子看了看旁边的文和先生,满脸的疑问,也难怪他诧异不解,对元方来说上官少卿与他不过几面之缘。
“殿下可是与他有恩?此子倒是气质非凡,谈吐间有大家风范,就是不知他想做什么。”文和也疑惑了,他虽算无遗策,但凡事皆有变数。
这边二人还处在莫名其妙的震惊中,那边上官少卿将准备好的毒酒一饮而尽,直到他口吐鲜血倒下,才将门口看热闹的人惊醒。
“他、他、他!”他了半天元太子都说不出一个字。
文和脸色一变,灵光一闪道:“殿下已经目的达成,陛下已经回心转意,就借此子的死,以感动上苍的名义死而复生,岂不是两全其美,他也是忠义之人。”
“好,就依文和先生之言。”元太子重重点头。
一时间上官家的嫡子主动殉葬太子灵前,感动上苍神仙显灵,殿下死而复生,震惊朝野,但这件事的真假毋庸置疑,谁会甘愿牺牲世家嫡子配合太子来演这出戏。
事后很长时间,上官家都分为两个极端,一个是说上官少卿是被骗喝毒酒,一个是说少卿和太子是生死之交,甘愿陪对方赴死。
而在皇都各种版本的传播下,上官少卿是当之无愧的忠肝义胆四个字,上官家一时间成了所有人残余饭后的谈资。
对于这样的出风头,上官老爷子是惶恐的,世家本就是游离在朝堂外的势力,尤其是近些年来,上官家恪守本分,连一个强大的盟友都没有,现在简直就是被推到了风口浪尖。
对于太子的登门拜访,老爷子既表示他受宠若惊又暗暗打算急流勇退,皇都这个是非之地,再待下去万劫不复。
让上官老头没想到的是,太子是来给他送孙子遗言的,太子表示不论上官家想封侯拜相,还是回老家种田,他都会支持到底。
送走太子后,上官老头颤颤巍巍打开少卿写的遗言,薄薄的一张纸,却倒出他布置的惊天大局:“孙儿不孝,自知已经时日无多,没有此事也活不久,祖父不必过于伤怀,孙儿以一人的死换上官家百年荣耀不朽已值,唯一放心不下的是阿姐上官燕,望祖父能许她寻找自己的幸福,太子会护上官家周全,二皇子也可结姻亲之盟,他才是我真正的生死之交。”
看着短短几行字,上官老头能感觉出少卿临走前还在费尽心思的筹谋,他觉得纸有千斤重,原来他们都猜错了,回想起那日他问:少卿也想学人攀龙附凤,封侯拜相?他却是狡猾的将自己的打算掩饰的滴水不漏。
“慧极必伤,痴儿早夭,上官家不值得你如此付出,卿儿!”上官老头痛哭失声,他这些年看着大儿子如何对孙儿不闻不问,身为父母却一天也没有尽到自己的责任,现在却是这个孩子以命相博,不值!他们根本不配享受这份荣耀。
哭过后上官老头立刻下令,上官家从此退出皇都这个圈子,举家迁移回老家,那里有祖宅,有田产,足以自给自足过上丰衣足食的生活。
这些日子上官家主,上官少卿的父亲可以说是春风得意马蹄疾,就差娶两房美妾来助兴了,要说死了儿子是一件不幸的事,但这儿子死的太是时候,得到了太子的庇护,这些日子权贵都快踏破上官家的门槛,美其名曰来慰问,事实上是来送礼拉关系的,要不是女儿有了婚约,他早就能挑个宰相做亲家了。
结果被老父叫去劈头盖脸痛骂一顿,又说要回老家,当即就怒了,这都什么事,他怒气冲冲道:“要回父亲回,儿子不回去,上官家能走到这一步不容易。”
“我跟祖父走。”一个有些声音沙哑的女声从门外传来,正是几日闭门不出的上官燕。
一时间房间有片刻的寂静,随后上官老头笑道:“好,燕儿跟祖父走,让你爹留在这皇都过当大官的瘾。”
有老爹在场,虽说自己是一家之主,结果是只能点头应诺,不孝的帽子能压死人,上官邢只能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