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云淼派人跟踪了四天,回来通报,道:“吴昊天的坏习惯挺多的,估计是沾赌了。他基本七点下班,到家是七点四十分,一个人住,。可是他晚上九点还出门,到附近的Atm机取钱,九点三十去了附近酒吧,看球赛重播一直到十点三十回家。昨天我派了一个兄弟和他聊天,他喝得半醉,也只聊球。说哪个队差一球就能赢,说了快二十分钟。他外面还借着钱。”
宁文远指派董云淼去捡来吴昊天丢的垃圾,里面果然也有发现。有好几张撕碎的文件,都是信用卡的催款单。吴昊天有稳定的工作,也不买房,没有什么业余爱好,却开了四家银行的信用卡,欠了二十万卡债没还。
宁文远道:“这人肯定是赌球了。他是赌鬼就好办了,愿意为白门做事无非就是要钱。我们给他更多,他也愿意帮我们做事。你帮我做一件事。今天晚上找个信封,偷偷塞三万块纸币,丢进他的信箱里。他如果真的要钱不要命,估计会拿这钱。”
正对着吴昊天家的信箱,依旧在烟盒里偷藏了一个针孔摄像头。董云淼第二天清晨就来汇报,道:“他果然拿了,一点都没犹豫,估计被外面的债逼急了。”
宁文远道:“那就再放一万块,就一张纸条,说是朋友给他的。他如果拿了的话,明天就和我们见个面。”
还是约在吴昊天看球的酒吧,也依旧是董云淼去碰头。吴昊天倒也不是个善茬,开门见山就道:“你们是不是长荣的人?我不能给两家公司做事。白门知道了,我就完蛋了。”他说完起身就走。
这也在宁文远的意料中,她提前教了董云淼一套说辞,威胁吴昊天,道:“你现在不和我们合作也会被怀疑。我们已经知道了白门老板的真实身份,到时候我们就说是你泄露的,我们给你的钱,你估计也用了,到时候你准备怎么解释呢?反正横竖都是死,你还不如拿着我们的钱悄悄办事,大不了到时候在白门发现前一走了之。你就不听一下我们的开价吗?”
吴昊天果然动心,追问加码。给他的报酬是八十万。
原本按照宁文远的计划,到这里事情应该谈妥了,不料突生变故,吴昊天一听这价码,竟然吓得转身就走。董云淼也不知该不该拦,就问道:“你还嫌不够吗?“
吴昊天的回答事后通过电话转告给宁文远。他道:“你当我傻吗?洗黑钱分成才不过三四万,一口气给这么多,你们肯定要让我做杀头的事。想也不要想。”
宁文远听后,笑着道:“他倒是个聪明人,不过真的聪明人也就不会赌博了。放心好了,他只要缺钱,就一定会来找我们。你留了联系方式给了他吧,我们加把火就好。信用卡的催债都是外包给别人做的,我们把他的联系方式给催账公司,他们自然会继续逼他。等着吧,等他主动来找我。”
董云淼连声附和,道:“老板说的有道理。”他现在对于宁文远是彻底的心悦诚服。
“我另外有件事要你去做。你手下有没有女的?要年轻一点,三十岁左右,没什么亲戚,口风严,缺钱。”
“这不巧了,正好有这么个人。”董云淼找出一张照片,里面的女人并不算美丽,却别有一番妩媚风情,打扮落俗,但下巴上有颗颇俏皮的痣。“她叫吕雯莲,在我手下的理发店做事,现在整个店面我基本都交给她了。没有出过什么岔子。她挺机灵的,又缺钱。”
“这个人靠得住吗?”
董云淼忽然神秘一笑,道:“再可靠不过了,老板,你信我就好了。我能给她打包票。”
“怎么?你爱上她了?”
“哈哈,真是不好意思说,她爱上我了。不是我瞎想的,是她主动来对我示好,说我关心,很照顾她。一个人在外面只有我帮她。”哪怕是董云淼这样的男人,知道有个女人死心塌地爱着他时,也是容光焕发的。
宁文远道:“我明白了,你带她过来给我看看。”
吕雯莲不是个敏锐的人,但这算是优点,让她能经得起命运的磋磨。她是在城郊结合部很常见的一类人,家里的第二个女儿,不缺一口饭,但家人也疏于照顾。她只有高中学历,对读书没什么想法,也不清楚以后要做什么,毕业后和同学一起进了厂。做了一段时间太累,而且班头严格,一天只允许上厕所两次。离了厂子,她还当过一阵洗头妹,好处是需要培训一次,哪里都能上岗。她也想学理发,但是那些男理发师不愿分她一杯羹,就找了个由头打发她走。后来还去采耳店,据她说有的店正规,有的不正规,最可怕的是正规的 店业绩不好也就开始不正规。她不想做这种事就重新找了家理发店,可惜没做几个月,店面就被盘给了董云淼。
她的个子不高,但身材丰满,话很少,但是嗓音轻快。长相偏于成熟,性情又有些天真。在她眼里,董云淼是个颇有男子气概的人,少言寡语,却又稳重可靠。他平时还很照顾她,钱上的事也很信得过她。其中虽然有许多误会,但她自觉被珍重,由此而生的欣喜是真的。
吕雯莲一本正经,道:“老板,你是董哥的老板,就是我的老板。我知道你们是赚大钱的,有什么事你想让我去做,我一定好好办,绝对不丢你的脸,不辜负董哥的推荐。”
宁文远笑了,只是盯着她枯黄的头发看了又看,笑道:“我要你做的第一件事不难,就是把头发染回黑色,你皮肤白,这样比较好看。钱我来出就好。你自己做美发的,怎么不关心自己的头发呢?”花了三千,帮吕雯莲在大店里做了个造型,她出门时已经焕然一新。一头染了又烫,颜色黯淡的长发已经被修剪成利落的短卷发。吕雯莲身姿挺拔,是常年体力工作训练出的力量,但在不知情的人眼里,这也可以是健身房的功劳。
宁文远又道:“你底子好,稍微打扮一下就很好看。你要信得过我,我就帮你买几件衣服。我们去商场转转,当场试比较好。”她一口气花了九万,除去给吕雯莲的衣服外,还额外买了许多男士用品,都是预备给赵怀的礼物。
她又手把手教吕雯莲化妆,叮嘱道:“不用把粉涂太白,自然的肤色就好,现在流行这样,显得你像是一个美国回来,崇尚健康美的人。你要多笑笑,笑起来很美,自信一点就很好了。”吕雯莲的脸上有很明显的一颗痣,她原本还在犹豫要不要点痣,宁文远夸得多了。她也渐渐相信这颗痣是福气的象征。
“有件事我想拜托你。曾经有个人得罪过我,对董云淼也很不客气。我想稍微教训一下她,不用你做什么出格的事,就是接近他,然后给他送点东西。你放心,就是放了点泻药的肉,让他一定要生吃,拉几天肚子就好了。”
吕雯莲起先很犹豫,可宁文远又劝道:“你不是想当演员吗?这样其实也是演戏,让他觉得你是个国外回来的有钱人,要是他真的相信了。你不是比电视上的演员更厉害吗?你要是愿意去办,这些衣服就是你的道具,全是你的东西了。”
宁文远又领着吕雯莲去法国餐厅用晚餐,吕雯莲第一顿饭吃得战战兢兢,可第二次换了一家店,她也能熟练点单了。
宁文远笑道:“你看,只要你装点一身好行头,谁都愿意和你做朋友。你也不要把这种事当作是骗人,就当是玩玩,扮个有钱人玩玩,享受别人的伺候,不也是很好?”
吕雯莲不说话,只是低头切牛排,到底是有些动心了。她半推半就道:“那好吧,我去试试看,不过先说好了,要是出岔子了,你不要怪我。这种事我也不知道怎么做。”
宁文远笑道:“你放心吧,我信得过你。有问题你随时发消息问我。”她的心思宁文远早就摸清了,钱和享受是一回事,更要紧的是精神上的尊重。
芸芸众生,高低贵贱,许多人是毫无尊严地活着。可是忽然有了一个机会,他们有了钱或权,旁人争先恐后要来伺候他们,还要赔着笑。这样的下坡路走起来总是太容易。宁文远又何尝不是如此。只是她的享受更危险,她迷恋上弹指间操控人生死的快意。法律威严,对手狠辣,她明白自己在走钢丝,赢上一百次都无用,只要疏忽一次就要粉身碎骨。
她完全是矛盾的,一面急于尽快脱身,最好明天就拿着钱远走高飞。同时她又不愿离开,现在她高利贷公司的老板,一呼百应。她留恋这血色的牌局,还想再押上筹码。
针对赵怀的骗局开展得很顺利,吕雯莲简直是天赋异禀,简单培训后,她就借着假身份接近了赵怀。隔了一天就约吃晚饭,吕雯莲还邀功般地发来一张自拍照,照片里赵怀和她凑得很近,手却拘束地搭在桌上。稍晚些时候,吕雯莲又打来电话,洋洋洒洒说了一大通,大意无非是赵怀这人很讨厌,在她面前唯唯诺诺还总想占便宜,吃饭都不愿意花钱,礼物倒是收得爽快。
宁文远笑笑,倒没有大仇得报的爽快。她确实存心要报复赵怀,不过此一时彼一时,现在他们的地位早就不同了,赵怀于她,倒成了个可有可无的人,杀了。这个局其实更多是为吕雯莲所设,只有先让她犯些小错,成为帮凶,以后她才有胆子帮着杀人。
这一套宁文远是驾轻就熟,毕竟她也是这么过来的。她也曾幻想过,如果那个晚上没撞到何守年,她是不是还有机会脱身。想多了也就疲,想也是白想。
吕雯莲很好用,很快就把有寄生虫的火腿和下了黄曲霉素的酒送出去了。怕赵怀起疑,她还陪送了进口甜点和高档水果。事成之后,宁文远留给她的钱还多了些。吕雯莲倒还有心,特意买了条丝巾作为礼物。
吕雯莲道:“谢谢老板这段时间的照顾,虽然我是帮老板办事,可我还是懂了很多道理,人也变漂亮了。我就想买个礼物送给老板,教我这么多东西。我这几天真的很开心。”
宁文远笑道:“很漂亮。谢谢你,剩下的钱你自己拿去花吧,别人问起来,就说是奖金。“
等人一走,宁文远就立刻把装丝巾的礼盒丢掉。倒不是看不上吕雯莲,而是已经打定主意要灭口,不能有直接证据关联到自己。
可惜了,宁文远想着,吕雯莲其实人不错,碰上个好人或许也能有出路。可惜她运气太坏,竟然碰上了他们。
两天后,宁文远又把吕雯莲叫出来,告诉她当初的火腿里有寄生虫。吕雯莲大惊,吓得要哭。宁文远倒是淡淡,道:“你可以报警,也可以提醒赵怀。可是我被抓了,你作为从犯,也要判个三五年。值得吗?女人的青春很短暂的,为了这么讨厌一个人,你出来就完了。”
吕雯莲哭哭啼啼,道:“你为什么要骗我?”
“我那是信得过你,我觉得你很聪明,有前途。这件事办的好,我以后才会交代你做更重要的事。我想拉你入伙,我们一起赚钱。之前的日子不是很开心吗?有钱赚,有东西吃,所有人都尊敬你。你难道还想去过苦日子吗?“
“董哥是不是也做这种事的?”
宁文远笑道:“那你想和他一起吗?”
吕雯莲没说什么,只说要回去再好好考虑。宁文远生怕事情生变,便嘱咐董云淼私下里盯着她。
很快,董云淼回她,道:“老板放心,她没事了。我安慰了她几句,她又喝了点酒。我们睡了一觉,都好说了。她现在是真心为了我们着想,不会乱说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