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泡书吧 > 其他类型 > 不寻人启事 > 第67章 跟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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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文远知道自己变了,但她还不清楚这变化是好是坏。她从小是在欺凌、忽视、打压和拳打脚踢中长大的,她清楚自己性格里有自卑底色,天生就厌恶那些强势张扬的人。和这种人一接触,她就会回忆起童年的所有痛苦。但她也不喜欢明面上的冲突,只是私下在心中记一笔账,留待日后清算。

所以看到顾安宁的第一眼,宁文远浑身就一股针扎般的麻。等后面她们当真翻脸了,她反倒暗暗松了一口气。然后就是白菁菁,她比顾安宁更嚣张跋扈,还一派理所当然的天真。家庭好得让宁文远又妒又恨,所以杀了白菁菁,宁文远也并不后悔。

但以前宁文远的报复总在暗处,是弹簧一样在心里默默蓄起的一股力,可现在权和钱都在她手里经过了,她就连忍耐的一步也省了,再也受不了任何人对自己指手画脚。

她明知道董云淼对自己的恭敬是假,他是贪生怕死而不是怕她,但她还是很受用他的臣服。她也知道郁川其实很聪明,与他恋爱并不是一件易事,稍有不慎,他就会看出破绽。但他全心全意的爱还是让她迷醉。从小到大,专属于她的东西到底是太少太少了。

她每周还是回家吃饭,但对罗美娟的态度已是大不如前。她还爱着母亲,只是不太尊敬她。那种息事宁人的老好人做派已经过时了,宁文远正是选了一条相反的路,才有了手边的一切。宁强的歪理反倒是真理:这个世界拳头决定一切,更大的拳头,打倒更强的敌人,赚更多的钱。

罗美娟对此却一无所知,她依旧说着那些老道理,劝宁文远和同事处好关系,逢年过节送些礼品,又问道:“要不要我再做些点心,你送给领导。这样他们分配工作的时候也能想着你。”

宁文远不屑道:“没这么简单的。他们也看不上这种东西。你能不能不要一直管我啊?我已经是大人了,不是个小孩子了。”

“在妈眼里,你一直是个孩子啊。”罗美娟笑着就要来抱她,她却不耐烦地侧身避开。

“我在和你说正事,你不要对我嬉皮笑脸的。我是认真的,工作上的事我自己能处理,用不着你指手画脚。你能照顾好自己就是帮我忙了。外面的事你也不懂,就不要添乱了。上次你去找了我同事,结果是让我被笑话了。“

“对不起啊,文文,你不要生气,妈不是有意忽视你的。你是不是工作上遇到什么难事了?我看你近来心情不好。”

“没事,是我脾气不好,妈,你别放在心上。” 宁文远叹了口气,也知道话说重了,但她已经不习惯道歉了,只能用钱表达心意,便问道:“家里有什么缺的东西吗?你有什么想要的尽管和我说,我最近又发了奖金,想给你买点礼物。”

“不用了,家里什么都不缺。”罗美娟这话倒不是客套。环顾四周,这套出租屋似乎要给她填满了,真的添不上什么东西了。上周刚买了真皮沙发,结果搬运工还没把沙发搬进屋就卡住了。沙发太大,房子太小,只能退货。上个月买了个按摩椅,可是罗美娟只用了几天就搁下了,说是太费电。原本还想买个洗碗机,但不得不改装厨房,毕竟是租来的房子,她怕房东起疑心。

宁文远道:“房子果然太小。妈,你等着,早晚有一天我买套大房子给你。带花园的别墅,你以后就享福吧。”她半阖着眼仰面靠在沙发上,全然沉浸在掌握一切的幻想里,没留神罗美娟在旁忧心忡忡的眼神。

一件事不顺,似乎件件事都不顺。

宁文远觉得和母亲生疏了,刚想留些时间和她相处,董云淼那边又有急事要和她面谈。他们约在一家饮料店碰头。当初宁文远不想借用白门的关系节外生枝,就差使董云淼去外地开一家理发店。她本想着靠自己的手段洗钱,据说好的理发店每年也有几百万的营业额,她想这事应该不难。

理发店是别人转让的,装修和设备都是现成的,稍微换一下招牌就能开张。人也不用招太多。董云淼也只是名义上的老板,他还招了个合伙人兼店长叫吕雯莲,日常的运转都交给她来做。

目前长荣就有一个客户,欠下了八十万债务,要还一百五十万。他借口去银行拿现钱不方便,董云淼就逼着在理发店开卡,五万元的会员卡,他整整办了二十张,还能刷信用卡透支,倒省去了他们不少麻烦。

宁文远本以为事情还算顺利,以后都能如法炮制。但董云淼却道:“不行,老板,正规的消费发票根本开不出来。我们那店的生意太冷清了。根本卖不掉那么多会员卡。理发店的营业额每月到顶就五六万,最多也就做到每月十万。半年内洗五百万,根本做不到。”

半年内五百万,是宁文远定的期限。自从犯法后,她就坚持每天看两次新闻,时刻关心政策动向,生怕哪天扫黑除恶就抓到自己头上。就算她不惹事,白门那边也让她胆战心惊。王常安虽然有儿子,可做起事来完全是断子绝孙的风格。光是她了解到的,就有一个不愿还钱的债主被逼得烧炭自杀了。白门早晚引火烧身,可一旦清剿起高利贷来,又是不分彼此的。

宁文远已经想好脱身的主意了,她准备了出国材料,早就通过了雅思考试,到时候申请加拿大的留学签证,等稳定之后再把母亲接过去。反正加拿大和国内也没有引渡,就算东窗事发,她也能继续过逍遥日子。可关键就卡在钱上,黑钱洗白是一道坎,再把钱送出国又是一道坎。

不要急,越急越容易出乱子。宁文远劝着自己,面上竟有淡淡笑意,反而安慰起董云淼,道:“没事的,你也别紧张,要是洗钱真这么容易,不就人人都去干这行了?这家理发店你先留着,以后还是能派上用处。”

董云淼道:“老板,要不要试试别的办法,我听说地下钱庄有办法。”

“我已经打听过了,卖画卖酒洗钱的门槛更高,我们没这层关系。找地下钱庄的抽成至少要百分之十。他们还不如去抢。我拼了命赚来的钱,不能这么白白给别人。”

“可钱这么用不掉也不是个办法啊。“

“我还有个主意,吴昊天那小子你再派人盯着,主要看看他有什么个人爱好。他和王常安也不是亲戚,没道理他能帮白门洗钱,不帮我们做事。我们只要多出点钱,他也能当我们的关系。“

董云淼没作声,面有难色。本以为是他不赞同这个主意,不料他压低声音道:“老板,是不是有人在跟着你啊?”董云淼使了个眼色,道:“你先别回头,在你斜背后坐着个人,好像是上次揍我那小子。“他指的是郁川。

宁文远大骇,郁川在此显然不是巧合,而是跟踪着她过来的。她竟然毫无察觉,实在是安乐窝待久了,麻痹大意。她没转身,而是把手机的相机换成前置,扫到了身后的郁川。他面前只摆了一杯饮料,显然已经待了许久。果然是跟踪。

杀,还是不杀?决断只在一瞬间。现在还不能动手,宁文远冷静下来,想道,郁川的座位离他们有一段距离,肯定听不清他们谈话的内容。只不过看到他们凑在一起说话。董云淼抢包时,郁川应该没看清他的脸,现在董云淼又戴着帽子,更是难以辨认。而且按郁川的脾气,要是发现真相,绝不会如此冷静。他肯定只是起了些疑心。

宁文远立刻道:“你假装和我吵架,说话稍微大声一点,内容就是你欠我一笔钱,我向你讨要,你坚持不给,骂我几句,然后立刻离开。前往那不要让他认出你。“

董云淼明白,当即扯起嗓门开始演戏,道:“什么叫你的钱我的钱?你借了我,就是我的钱。我说了是有急用,你怎么信不过我吗?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我走了算了。”他从偏门快步离开,刻意不从郁川面前经过。

宁文远背对着郁川,做伤心欲绝样,趴在桌子上假装在哭。不一会儿郁川就过来坐在她对面,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刚才那个人欺负你了?他是谁?”

宁文远装得惊讶,道:“你怎么在这里?你跟踪我啊?”

郁川有些脸红,支支吾吾道:“你一直说你在银行工作,可是你上次丢手链的地方离银行很远,你怎么会去那种地方吃饭。我昨天就偷偷跟着你,看到你在路上闲逛。今天你又在和别的男人吃饭。刚才那个男人是谁?”

宁文远是又气又好笑,郁川已然接触到她的秘密事业的边缘,再进一步就只能灭他的口了。可他却只往男女情爱的方向想,意外给彼此都留了余地。她装作不悦道:“你怀疑我?我知道我说谎是不对,可我对你是一片真心。我是被银行开除了,我没钱了,不想让你担心。刚才那个是我的同学,他以前借了我三千没还,我想让他还回来,才能撑过这个月。”

“那他欠钱不还,是他不对。我帮你追回来。”

“不用了,他走都走了。我是在生你的气。我做什么了让你怀疑我?你怎么会以为我出轨?你把我当什么人了?“她竟然哀哀哭了起来,半真半假抹眼泪。

郁川果然慌了,手忙脚乱抱来一团纸巾,攥在手里要往她脸上凑。她故意别过头去,不让他碰。“你别哭,别哭,对不起哦。我就是瞎想,我这个人就是爱胡思乱想。对不起。”

“不行,你必须给我个理由,我对你这么好,你为什么怀疑我?”宁文远自认行事谨慎,确实想不到自己什么地方让郁川起疑。

“其实吧,我就是觉得你对我太好了。不应该,你到底怎么也是个高材生,我认识你的时候还在端盘子。你又给我钱,又让我搬过来住。真的,你对我太好,我都不知道你图我什么。”

“图你两腰子,我过两天就把你迷晕了割肾。你满意了吧?我对你好都成错了。”她抽了纸巾,也算是破涕为笑。

“别生气嘛。”他完全是忙着哄女朋友的着急,一皱眉就显得傻气。“你不生我气了吧。”

“不行,既然你怀疑我,那我也怀疑你。我看你一直有枚钥匙单独放着,不是房门钥匙,那是做什么的?开哪里的锁?这是不是你前女友的东西?你才这么爱惜?你说啊,说出来我又不会吃醋。”

也算是因祸得福,宁文远发觉他是吃软不吃硬,可以借机好好盘问一番。同居这段时间,她依旧是猜不到他会在哪里藏东西。抽屉都都偷偷翻过好几次了,行李箱里找过,全都是一无所获。只有这枚单独摆开的钥匙有些可疑。

郁川道:“不是的,那是我哥哥的妈妈给我的,你懂这个关系吗?就是我爸的老婆却不是我妈的那个女人。她挺照顾我的,说有些年轻时写的情书舍不得烧掉,但是也不想让我哥看到,就给我保管。让我等她死后,找个合适的机会再给我哥。”

他说的一派真诚,应该不是假话。宁文远有些失落,证据既然不是实体存档,那就是上传到线上了。她故意道:“真的假的?我不信?”

“你不信就算了,我也不能把别人的东西拿给你看。”

“那你手机给我检查一下,我信不过你,谁知道你有没有背着和女孩子聊天。突击检查。”

“好吧,好吧,不过先说好,你看完我的手机就不准再生气了。”

宁文远笑眯眯地接过他的手机。她自然不会看他的聊天记录,而是调取他的浏览器记录。一个人在网上会注册无数账号,但是用户名和密码总是固定的。多了也记不清。郁川习惯用浏览器的自动保存功能,所有账号名和密码都有记录。

一共三个常用账号和密码,宁文远只扫了一眼就背下了。她又随意点开郁川的聊天软件,走个过场。他的生活果然很简单,加了不少折扣群和便利店的公众号。聊得最多的也就是他哥哥郁曼成。聊的都是家常闲话,并不热络。很多时候是郁曼成单方面追问,“我的刮胡刀在哪儿?”“我冰箱里的牛奶你都动过吗?“”你为什么要把洗手间的湿巾换成酒精棉啊?“

备忘录还有些内容,除了日常的记录外,还稀稀落落写了几句诗。宁文远笑道:“原来你还会写诗啊?“

郁川立刻把手机夺回来,道:“我只让你看聊天记录,你不准看别的东西。”

“怎么了?这是你给别人写的情诗啊?”

“不是,我就是闲的没事写了几句。有感而发而已。”

“那不是很好,你心虚什么。让我读一下你的诗。我就是想多了解你一点,我们都坦诚相见过了,没什么不好意思。”

“这是两回事。我的诗写得不好,就是图个乐子。你不要看,是我个人隐私。我宁愿你看我屁股。”郁川把手机揣进兜里,起身就要去结账。他是真急了。

宁文远笑了一下,也没再说什么,其实刚才潦草一眼,她已经看到了他的诗。写得很不错,并不像他自谦的那样坏。只是很短,才三行句子,道:“不如在春夜里喝酒,醉死在春风里,便不会再有枯萎与寒冷的梦。”

凌晨时,趁着郁川睡下,宁文远悄悄用那几个账号登录了网盘。果然有一个能顺利进入,郁川确实上传了十几张照片,大多是他跟踪那人时的偷拍。基本是一男一女的背影,两个人差不多高。男的戴着口罩帽子,基本看不清脸。女的则是打扮入时。

好在他误会了,一样没往深处想。其实他已经拍到了他们制乌头碱的场所,也找到了他们的藏钱处。还好被她及时发现了,要是郁川有朝一日想通,拿着这些证据报警。他们都要完蛋。

宁文远瘫在椅子上长舒了一口气,这段时间来的试探总算有了结果。她隐约还有些失落,删了这么照片,郁川一时也不会发现。现在就是离开他的最好机会,以跟踪的事发难,分手就是顺水推舟的事。可她又有些不舍,平时习惯了郁川在身边的聒噪,现在就不习惯没有他的静。

再缓缓吧,别急着走,万一郁川还有备份呢。她像是刻意给自己找了个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