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泡书吧 > 其他类型 > 不寻人启事 > 第58章 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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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曼成到家时,罗美娟已经等着了。她抓着他的手,就道:“我没有地方可以去,警察来找我来了。一个人待着我很害怕,总是要胡思乱想。”

任是对旁人再冷硬,他对罗美娟还是意存怜悯。开了门,他恭恭敬敬把罗美娟迎进屋,问道:“怎么了吗?”

“警察刚才来找我,也说找你问过话了。我全部实话实说了,他们也没说什么。我问他们文文怎么样了,他们只说情况很复杂,让我等通知。还说让我下次遇到这种情况立刻要报警,不应该听你说的,让我也少和你接触。”

“这话没说错。我不让你报警,是有我的私心。只是现在都无所谓了。”

“那你还想接着查下去吗?”

郁曼成冷笑道:“查,当然要查。郁川那小子给我惹了这么大麻烦。比警察查的快些,我还能快一点和他断绝关系。”

“你不要嘴硬了,我知道你也担心你弟弟。不要说什么同父异母的话,人的感情是在心里,不是在血里,相处久了自然会有感情。我和文文都不是亲生的母女,那也是一家人。”罗美娟微微叹气,道:“那我们接下来怎么查?”

“警察让我们先不要离开本地,这倒有些麻烦。我本来想去临江一趟。我记得董云淼的理发店就开在临江,吕雯莲的身份证上的地址登记的也是临江。而且吕雯莲死的时候,陪在她身边的也是董云淼。他们的关系必然不一般,可能到临江打探一番也会有发现。最好的一种可能是郁川和宁文远现在也躲在临江。”

“那我们偷偷溜过去吧?警察应该也不会发现的。”

“阿姨,不要这么天真。”郁曼成扶额苦笑道:“如果郁川和宁文远是嫌疑人,我们就算是直系亲戚和重要证人,警察怎么不盯着我们呢?万一他们回来找我们,警察不就能守株待兔,抓个正着?就算我们实话实话,也不代表身上的嫌疑就洗清了。说不定你现在来找我,警察就已经知道了。”

“那怎么办?”

“静观其变。什么都不做,也会有线索。因为警察会不时找我们问话,而他们提的问题,反而能告诉我们一些原本不知道的事。 ”郁曼成顿一顿,道:“就像我到现在才确认宁文远做了什么。她伙同董云淼在放高利贷,而且她才是主谋,估计有不少手下。现在董云淼死了,她又失踪,就成了第一嫌疑人。”

本以为罗美娟早就做好了准备,可她听完这个结论,只是茫然抬头,道:“你确定吗?”

“警察那边是确定的。他们问我知不知道白门公司。我去查过,这就是个高利贷公司。而且问话的一个警察对经济犯罪很了解,大概率是负责经侦的。宁文远就是在放高利贷,她的公司名字叫长荣,用何守年当的法人。她银行的工资根本没办法支撑她给你的钱。她不只在放高利贷,还有可能在涉黑。“

“噢。警察没和我说啊。他们没告诉我啊。怎么会?文文这么乖,怎么会放高利贷呢?”罗美娟忽然站起身,似乎要走,可刚跨出一步就栽倒在地。郁曼成吓了一跳,立刻把她扶上沙发,又要打电话叫救护车。

罗美娟却自己悠悠转醒来,也不要他扶,只是喃喃道:“长荣。是不是长久的长,荣耀的荣?是我给她的取名字。她说她的朋友要开公司,就问我什么名字好。唉,唉,你让我一个人静一下,我还是回去吧。你等一等,等到明天,我缓过来就好了。”她坚持要走,郁曼成也不便强留,只能给她叫了辆出租车。

临别前,她还神情恍惚,自言自语,道:“可是文文真的是个好孩子,她特别乖,从来不和人吵架。是我没她教好。到底是哪里错了?”

郁曼成看着她上车时颓唐的背影只觉悲凉。宁文远做出这种事,实在是对不起她的母亲。再独立的父母到了这年纪,儿女都是他们精神上的支柱了。他对郁川自然没有这么深的感情。只是由己及人,想到自己母亲。要是此刻他犯了错,母亲会像罗美娟袒护宁文远一样袒护他吗?

他还是过不了这个坎。为什么那天晚上,母亲略微清醒些,第一反应就是想见郁川,急着让他把弟弟叫来?

送走罗美娟,郁曼成才想到还约了婚庆店。他赶到时已经比约定时间晚了二十分钟,夏逸已经在更衣间换婚纱。他们只付了订金,但还没有正式敲定这家婚庆公司。夏逸的意思是先试婚纱再做决定,毕竟几十万也不是小钱。

等待的间隙,婚庆公司的导购不停与郁曼成寒暄。他本就心烦意乱,根本不愿敷衍她,只求她能会意,少说几句话留他一个清静。可导购却是越战越勇,打开一本精装的相册,指着上面的套餐热情推荐,“这个五十万的套餐不但有海盗风景旅拍,还额外多送两套婚纱造型。我知道钱对你们不是很重要,最重要的是留下人生宝贵回忆。”

郁曼成道:“谁说的?钱大概对你们不重要,所以标起价格来像诈骗。可钱对我很重要。别问我这种事了,让我太太决定吧。她说喜欢我就付钱。”

正说话间,夏逸从更衣室出来。婚纱的裙摆太长,不得不有一个人从后面为她托着。夏逸虽美,却不适合白衣。她本就面色苍白,婚纱的颜色太浅,也没有珠光亮片,只衬得她唇色惨淡,全无婚礼应有的欢欣喜悦。

夏逸问道:“你觉得怎么样?”她这一问,也是例行公事。

郁曼成道:“挺好的。”反正也不会有其他回答。

“你是真的觉得好?”夏逸又道。

“你觉得好就是好。”郁曼成又回道。

“你就没有其他意见?”

“我怎么样都好。”

夏逸又不说话,今天她欲言又止的次数太多了,显得比平日更忧郁。她一言不发回更衣室换去婚纱。郁曼成继续百无聊赖等着。他的关注全在明天,一遍遍在心里排演应对投资人的解释。要怎么不着痕迹撇清和郁川的关系?要怎么说才不会显得像狡辩?小姜的态度似乎也有些动摇,是不是该再上门劝他几句?或者干脆找到他的父母,从家人施压?

不知不觉间,原本在面前的导购也不知去向,郁曼成回过神想让她倒水,一时却找不到人。他起身去找,却在休息室门口听到两名导购正在议论他。

其中一人道:“别给他们推荐太贵的套餐,他们不一定会花钱。二十万左右的就可以了。“

说话的是刚才热情洋溢的那人,“那个男的不是挺有钱的吗?我看他的车挺好的,五十万套餐应该能承担。”

“有钱不一定肯花钱,你看他多冷淡啊。你就是刚做这行,经验浅,感情深不深很明显的。空调这么冷,女方都在打哆嗦了,他一句话都不问,一点都不关心。结婚前应该是两个人感情最好的时候,感情深的,过几分钟就要问饿不饿啊,冷不冷,要不要喝水。这种有钱的男人不投入感情,抠得很。你看他刚才那眉毛皱的。他舍不得花钱的,就是走个过场。 ”

郁曼成用力咳嗽了一声,故意让她们发现自己在身后。他好整以暇,带着些恶意,抱起肩欣赏他们片刻的惊慌失措。

等夏逸一出更衣室,他就拽着她的手离开,道:“我们走,我还没无聊到花钱请人来在背后说我坏话。” 走到门口时,他又故意撂下话,道:“你们两位放心,你们的名字我记下了, 一定不会忘记投诉的。”

回到车上,郁曼成是愈发气不平,简直像是被戳到痛处。他绝不愿承认自己对夏逸冷淡,一切都是表面功夫。

他语带轻蔑道:“我是觉得婚礼就是个过场,花钱请人来看戏,确实不太用心。不过现在我想通了,既然都花钱了,那就做个彻底,要让你风风光光结婚。别在本地办婚礼了,去海岛办婚礼,给客人包来回机票,不行就去国宾馆,我托朋友去订。先打一百万预算,不够再加,你觉得够吗?”

夏逸道:“曼成,你先冷静点。”

“我很冷静啊。酒席先订三十桌,把你的朋友都叫上,不用担心人不够,我可以让郁川把他的狐朋狗友都叫上……噢,郁川,郁川啊。”郁曼成顿了一下,一时间也说不下去了,颓然浸润了他整张脸。

“曼成,我知道你压力很大,公司的事,你妈的事,你弟弟的事,结婚不着急,你什么时候想谈了在谈。不止是你,我也有我的犹豫。我爸妈不允许我和你走,我又想和你走,又觉得不该走。我就是很后悔,可是又不知道哪里做错了。我觉得我在这个家,在这个世界,都是多余的人。”夏逸拉开车门,猛地冲了出去。

好在街上车流不多,她也仅仅是穿过马路,跑到对街,倚在一处栏杆上默默垂泪。车来车往,灯影投进她的泪眼里,衬得她双眼亮如点漆。倒比先前拘束着试婚纱的样子要鲜活明丽许多。

郁曼成见她没有危险,只下了车,不紧不慢赶过去,道:你别太难过,因为我不会安慰人。你要哭的话,我也只能看着你哭。“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拆了封,颇一本正经道:“你哭吧,纸巾管够,车上还有一包。”

“别说不会安慰人,你这不是很会嘛。”夏逸不由破涕为笑。她的长发原本为了试衣而束起,此刻却随意扯开。长发及肩,迎风而起,她的人清瘦,头发却是沉甸甸,好像这头漂亮的长发夺去了她人生应有的光彩。风把头发吹得蓬乱,发丝几乎遮住了她的脸。“曼成,这段时间,你有没有觉得很累啊?”

“对,我很累,几乎是筋疲力尽了,还要装的完全不在乎,不能让人看出破绽。”

“我也有这种感觉,好像什么事都推在一起出现,一定要在我人生最关键的时候出乱子。”

“会好起来的。”郁曼成安慰她,却根本说服不了自己。他觉得像是坐在一个瞎眼司机开到车上,前途未卜。

夏逸忽然郑重地握住他的手背,道:“我昨天想了一晚上,决定了,我要和你出国,而且结婚前我们先签婚前协议。我也不占你便宜,以免你疑心我,而且我要是真出了什么事,死在你前面。我爸妈和弟弟都能分我的遗产,我不希望到时候分的是你的钱。”

“谢谢你。”

“你弟弟的事和公司的烦恼我帮不了你什么。但我也不想成为你的负担。你尽管去忙你自己的事吧,我的事我能自己处理,不会让你烦心。”

“我们走吧,我想和你在一起。等郁川的事情处理好,我们就走。”郁曼成抱住了夏逸,她的长发不染不烫,如冰凉绸缎,拂过他手背。不知为何,他一时竟有难言的心虚。

到底在害怕什么?年轻英俊,功成业就,如花美眷,一切男人应有的梦想他都快实现了。为什么全然没有拥有的满足,而是一种近于发狂的不安?

他到底失去了什么?

答案很快就有了,当天稍晚些时候,警方再次上门。岳进不与他客套,开门见山,道:“已经鉴定出来,宁文远后车厢的血迹和你有父系亲缘关系,大概率属于你的弟弟郁川。你有的梳子或刮胡刀吗?我们要做进一步比对验证。”

郁曼成道:“噢。我知道了。我这里只有他用过的刮胡刀。”

“你们兄弟关系不好吗?你就这样反应吗?“

“我再激动,该发生的事也已经发生了。我有准备了。”郁曼成还是强装镇定,不愿在人前露怯。

“你就是准备太多,已经是自作聪明。”岳进教训起他来,丝毫不留情面,“你一开始就应该报警,让警方取证。现在很多证物经你的手,留下痕迹,就算是决定性证据,提起公诉时能不能使用还难说。你给我们的工作带来不小的麻烦。”

郁曼成不做声,确实是理亏。岳进又道:“还有一件事,你的名片背面有胶水粘连的痕迹,你有碰过什么东西吗?”

“没有。那张名片我从名片盒里拿出来。然后又一直放在名片盒里。”

“那你请把名片盒一起给我,我们要取证,调查结束后会还给你的。”

“那名片上的血迹呢?”

“暂时没有结论,名片上的血迹不属于郁川,宁文远,董云淼。身份还不确定。如果这件事和你有关系,我们会再联系你的。”

警察走后,郁曼成倒也理解罗美娟先前为何会昏倒。地面好像一瞬间软了下去,他站立不稳,也不得不扶着桌子慢慢坐下。他现在也害怕一个人独处了,因为没人劝解,他会不停地想郁川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