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学校怎么面对其他异性的问题，苍嘉而是真的没考虑过。这段时间所有的别扭，焦点全部集中在荣哥哥身上，于是就模糊了关键——她防备的到底是男性群体，还是荣霄飏一人。
脑子的灵活度确实远不如从前了，她多少有点懊恼。
她集中精神想象了一下高森，想象自己跟他一起跳舞，这样的肢体接触她能不能接受，结论是不能。
只要回忆起他做那个托举动作，手放在她腰上，她就会想起向胜，想起他的手触碰她的皮肤……
停止！
她猛地深吸一口气：“知知，我应该去作心理治疗么？在学校里没法完全避免跟异性接触，但我又不想一直待在家里，这个问题总要解决……”
“你想去做心理干预么？”叶知知不答反问，“如果抵触这件事，即使勉强去做，也达不到理想的效果。”
“不想。”苍嘉而答得诚实而干脆，“我没法跟不认识的人讲心里话，哪怕是心理医生。”
“嗯……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叶知知一脸的“我就知道”。
她说着，苍嘉而也已经想到了——无非就是长期请假，或者干脆休学，荣哥哥那边也跟他直接表明，尽量少见面，让她自己待在家里。
“不管了，过了这阵再说吧。”苍嘉而又开始抗拒。
叶知知看着好友，忍不住感慨：“嘉嘉，你这小半年的变化，真的太大了。”
“好还是不好？”话脱口而出，苍嘉而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这种问题。
“你觉得好，就好。”叶知知认真地说。
知知的答案并不意外，但苍嘉而还是感动了。
她也认真地说：“现在发生的所有变化，我其实都没有觉得好或不好，因为全都是被迫的，也都是未完成状态。”
“那就当它们是成长过程中必须的经历，每种经历都有好有坏，自己喜欢的那部分就享受，不喜欢的就去作总结，看能学到什么。”叶知知翻身躺平，被子里的手握住了好友的手，“不想那么多也挺好的，反正一切都会过去。”
“嗯。”苍嘉而反手回握，闭上眼睛，“睡吧，晚安。”
*
假期第一天的上午，叶知知在丰盛的早餐、陪伴嘉嘉到医院例行探视、到琴房听好友练习，以及第一次到自己的箭馆检查工作中度过。原本计划着下午出门去看个展览什么的，中午苍嘉而却接到荣哥哥的电话，说是上次那两位刑警要来作补充询问，于是两个人只好在家等着。
刑警很快就到，苍嘉而把他们带进书房，回答了被绑上车之后路途中的一些细节，以及吕忻欣被人贩子骗回来，她听到的那些动静。
除了案件本身的信息，两位刑警还另外询问了苍嘉而与吕忻欣在学校里的关系。苍嘉而如实回答，并表示那个作为证物的手机里有视频和聊天记录。
女刑警拿出了用证物袋装着的手机，示意她解锁。
苍嘉而照办，把视频和聊天记录都调出来给刑警看，刑警又详细询问她跟吕忻欣从认识到拐卖的整个过程，她也完全配合，尽量客观地陈述了一遍。
中间有一次，两位刑警交换了眼神，苍嘉而没放在心上，但等询问结束，一线灵光一闪而过，她蓦地意识到这个眼神的含义，以及吕忻欣在背后做了些什么。
如果是以前，她不会把这些话说出口，但这一刻，她毫不犹豫：“我的版本跟吕忻欣说的很不一样吧。她多半是故意的，知道你们会为了证实供词的真实性来询问我，她的目的就是拿你们当枪使来恶心我。”
男刑警皱了皱眉。
“我知道你们不允许涉案人员打听案情进展，而且，就算她是拿你们当枪使，你们也没办法，该走的流程还得走。”苍嘉而笑了笑，“我只是想说，如果你们能证明这一点，那她的精神有没有问题，答案会更明确吧。”
她并不确定吕忻欣是不是拿刑警当枪使，但她不吝于往这个方向去防。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以牙还牙，如果吕忻欣可以这么做，她为什么不可以？
两位刑警显然也反应过来了，继人贩子之后，他们成了两个十五岁少女互相较劲的介质。
但他们的职业素养毕竟不是假的，既然意识到了，就不会被牵着鼻子走。
“我们会调查清楚事实真相，不会冤枉，也不会错放。”男刑警态度足够官方，语气却是严肃中带着警告。
苍嘉而问心无愧，一脸坦诚地点头。
刑警起身告辞，苍嘉而想起跟知知的约定，赶紧跟他们确认近期能否离市。
两位刑警又交换了一个眼神，女刑警说原则上是不允许的，他们必须请示上级。
苍嘉而把新手机号报过去，表示随时听通知。
刑警走了，苍嘉而推着轮椅到客厅，跟叶知知对了个视线，两个人不约而同地长出了一口气。
苍嘉而笑：“知知你紧张啊？”
“怎么可能不紧张！他们那种气场！看我一眼我就觉得好像犯了罪。”叶知知表情相当夸张，“真正的刑警跟电视里完全不是一回事，隔着屏幕很难有这种压迫感的沉浸式体验。”
她的反应总是能让苍嘉而一瞬间心情就变轻松，两个人你看我我看你，忽然就乐不可支。
“嘉嘉你叹什么气？”叶知知笑完了问。
苍嘉而把跟刑警的对话大致复述了一遍，叶知知对吕忻欣发表了四个字的评论：“阴魂不散。”
“我跟荣哥哥讲过，不希望她因为‘精神问题’而逃过该有的制裁。这一次她自己送上门，我当然要为警方提供有用的情报。”苍嘉而冷笑。
“有没有法条不让戏弄刑警的？”叶知知磨了磨牙，“最好给她罪加一等。”
两个法盲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为什么又乐了。
这愉快氛围来得奇怪，但开心没什么不好，因吕忻欣而生的那点阴霾感瞬间就消散了。
“现在案子调查到什么程度了啊。”叶知知期待吕忻欣早点吃牢饭，“感觉能拖很久。”
苍嘉而从刑警问的问题推测了一下。向胜和陈义可能醒了，向胜伤在头部，未必能正常接受讯问，陈义伤在背后，不会影响语言表达，他们对吕忻欣做的事应该是全部交代了。至于吕忻欣，她就算现在没从医院转移到看守所，这次之后估计也会安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