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直播画面莫名其妙的闪烁了一下,像是接触不良,又像是插播起了广告,直播间弹幕激增,纷纷都在骂这个没眼力见的广告商。
但司暝和主理人眼中的画面还是正常的。
副本中南雀和洛白夜靠的很近,他们都是相貌优越的孩子,只是南雀跪坐在了洛白夜身前,伸手搭在了洛白夜的膝盖上,脸上带着一种古怪的依恋感。
他声音小小的,又带着点这个年龄男孩独有的撒娇:“是你的名字。”
“我的……名字?”洛白夜皱眉。
这种一看就不是认知中的语言体系,他会?
还是说,他曾经会?
“你能不能别扔下我了,你带着我好不好,我很乖的,我想跟着你。”南雀突然哭起来。
小男孩活像是把压抑了很久的委屈一次性都给宣泄出来了,最后哭的一抽一抽的,把脸埋在洛白夜腿上。
洛白夜脸上神情变了变,他忍了好久,先是拍了拍南雀的头发表示安慰,最终忍无可忍的薅住他后脑的头发把人硬生生拽了起来。
洛白夜:“……鼻涕不许抹到我身上。”
南雀吸了吸鼻子,呜呜咽咽的。
他对南雀没什么排斥感,但也并不熟悉就是了,考虑到或许是以前欠下的什么债,他苦恼的揉了揉太阳穴,只得换了个话题:“南雀,我们以前认识?”
许久没听到回答,洛白夜垂眼,看到扁着嘴又要哭了的人。
洛白夜:?
南雀又要哭:“你以前,你以前都不连名带姓喊我的,你……呜呜呜……”
洛白夜简直拿他没办法:“好,行,那以前喊你什么?”
南雀吸了吸鼻子:“你喊我‘小鸟’。”
小鸟,我觉得你更像是一只羽毛华丽的山鸡。
但这句话洛白夜没说出来,他怕又把人弄哭了。
哭的他头大。
“好,小鸟。”他拍了拍南雀的头,“去睡,以后会带着你,我保证。”
洛白夜这话说的半真半假。
他虽然凭借第六感已经对南雀的话信了大半,但还是保留着几分警惕的,如果最后通关后能想办法把他带出去……就带出去。
不行的话就爱莫能助。
本以为还要再多骗一骗,但小鸟头顶的幸福值窜到了90,显然是对他刚才的保证深信不疑。
于是洛白夜就看着南雀这个主人麻利儿的给自己打了个地铺然后躺进去向他道了晚安,而他这个客人堂而皇之的霸占了家里唯一的柔软床铺。
冬天的时候,洛白夜染上了神经性头疼的病。
这病放在一个小学生身上真的还挺离谱,洛白夜大概明白他的san应该在下降,头疼只是一个外显的警告,毕竟他现在没办法看面板数据。他开始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脑袋里像是有人在拿钝锯子在割他的脑神经,持续的疼痛让他迅速憔悴下来。
他父亲现在暂住在亲戚家一套闲置的老房子中,这房子所在的小区像是某个单位的家属院,只有两栋居民楼,而且东西户的户型大不相同。
他们居住的西户整体呈现“一”字型,布局从南到北分别是阳台,主卧,客厅和浴室,次卧,厨房,由于老房子供暖特别差,到了冬天,次卧的温度和外面没什么两样。
厨房的房门也是坏掉的,风有时候会在关不严的窗缝挤进来,尖锐的呼啸声刺入原本就疼痛的大脑,让洛白夜更难受。
在这睡觉,御寒只能靠一层一层的棉被。洛白夜在他父亲往他身上盖第四层棉被时,连声拒绝。
洛白夜气若游丝:“真的很沉。”
男人笑了,里面带着愧疚和疼惜:“沉一点暖和,这里太冷了。你头还痛不痛?”
疼痛伴随着阵阵耳鸣,但洛白夜没表现出来,他头上的幸福值已经到了50,还算是有进步。
他说:“吃过药,不疼了。”
药是在县城医院开的,医院自然查不出什么病因,只乱七八糟开了一大堆药。
男人粗糙的大手轻轻摸了他冰冷的脸:“那就好,睡吧。”
房间里变得安静,洛白夜睁着眼睛看天花板。
他床头那边的墙壁是做的嵌入设计,客厅的电视柜的半透明磨砂背板替代了原本白色的墙壁,电视柜的格子上放了很多书,大部分是一些恐怖或者惊悚小说,他的那位npc父亲喜欢看。
只是这磨砂半透的材质会影影绰绰的映出贴在上面的书籍封面,比如现在,洛白夜微微抬头,看到了一本鬼影封面的书正贴在上面,封皮上的图案有点恐怖。
他又躺了一会儿,听到了睡在另一边房间的人的呼噜声。
头疼得厉害,他打算去浴室打湿一块毛巾给自己敷一下,他轻轻翻身下床,拉开了房门。
门板发出轻微的吱呀声,但远没到把人吵醒的程度。
那边的呼噜声却立刻停了。
为了采光可以好一些,主卧与客厅之间的墙壁上做了半面墙的窗户,洛白夜看到男人一个鲤鱼打挺在床上坐起来,紧接着是他紧张的声音:“是不是疼的睡不着?”
洛白夜沉默了几秒,然后轻声说:“不是。我来上个厕所,这就回去睡了。”
对于对他散发善意的人,洛白夜总是很乖巧。
他能感受到一点点男人的愧疚,无奈,也能感受到来自母亲的歉意和处在异样目光下的无措和妥协,这是这里的生活,没有人真的做错了什么。
只是这种生活总会让人有些难过而已。
天气暖和起来后,洛白夜的症状也好了一些。
他小升初的暑假没去原班主任开设的衔接辅导班,母亲和之前交往的男人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她好像看起来好了许多,但确实没有之前那么开心了。继父为了哄洛白夜开心,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了一只浑身漆黑的八哥,让他养着玩。
南雀对这只鸟的态度很冷淡,从品相到习性挑了一圈的刺,但还是骂骂咧咧的摆着一张臭脸陪洛白夜在小区里散步。
八哥没有剪羽,也很乖,洛白夜从它小时候开始养,之后更是兴致勃勃的亲手给它做了个歪七扭八的鸟笼。
他的手工水平人尽皆知,但南雀看见这笼子的第一眼却喜欢的不得了,直到那只八哥某天从笼子里窜出来飞到树上怎么都不肯下来,一副要放生自己的模样,南雀脸上的笑终于藏不住了。
他的唇角简直比ak还难压:“不识好歹的东西……不过如果没办法把它逮回来,笼子放着也是放着,要不然就送我吧!”
他眼睛亮晶晶的。
洛白夜疑惑:“你要这个干什么?你养了鸟?”
南雀拼命点头,一副超想要的模样。
索性他已经提着笼子站在树下大半个下午了,他也烦了,干脆把笼子往南雀怀里一塞,送他了。
“你头顶上的数字是55了。”南雀高兴的去蹭他,“你是不是也觉得和我在一起很开心?”
“是吧。”洛白夜回道。
他发现,在每次和“家人”或者“朋友”相处时,这个幸福值确实会有一些变化,但这个规律他还没怎么摸清楚,因为并不是每次都有显着的增减。
这让他不由得怀疑是不是他自身对情感的迟钝,才导致他这个副本过的这么艰难。
但这段时间下来,一切都在慢慢变好。
他也会因为亲情和友情牵动心神,从而感受到心脏带给他的反馈。
有时候轻快的像是喝了一瓶咕噜咕噜冒泡的冰镇汽水,有时候又像是被无形的手攥紧,感觉到了难言的痛苦和难过。
他明白,这种在平凡小镇中普通、忙碌、快乐又痛苦的生活,才是这世界上大部分人的人生。
他们有些人,一辈子都会在这方寸之地生老病死,把周围那些认识或者不认识的人,当做是全世界。
他们会努力和“全世界”看齐,不让自己成为大众眼中的“异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