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沄婳和白玉生到达镇国公府的时候,李家的几个小辈正在向李长山与李老夫人庄重地拜别。
他们身着崭新的衣衫,神情兴奋。
尤其是李麟泉,眼中闪烁着志在必得的光芒。
其实看着他们这样,白沄婳心里反而有些难受。
大家都知道,这一场会试对镇国公府来说,意味着什么。
这不过是皇帝要将李家的子孙,控制在眼皮底下的一个借口而已。
而且,那个狗皇帝已经疯癫到了不管不顾的地步。
他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要除去,何况是区区镇国公府呢。
会试的过程中,狗皇帝会做出什么事,谁都料不到。
表哥们的这一次会试之行,凶多吉少,却又不能不去,不去便是抗旨。
思索间,已经来到了众人面前,她盈盈福身行礼。
“婳儿见过外祖父,外祖母,见过阿娘。”
“婳儿你来啦,快起来。”李青萝赶紧扶她起身。
如今她是皇家妇,身份地位比他们都高,也就是趁着没有外人在,她才敢向他们行礼。
其他人也过来给她行礼。
“自家人不必多礼,我来送表哥们去贡院。”
白沄婳的目光与李清川对上,两人相视一笑,后者轻轻朝她颔首。
大表哥的能力她是知道的,有大表哥在,她放心了不少。
李麟泉上下打量了白沄婳一遍,一眼就可看出了她今日穿这套衣裙的用意,笑得开怀:“有咱们的战神王妃送咱们去参考,必定高中,是不是啊,玉生兄?”
白玉生先是朝在场的长辈都行了礼之后,才回答他的话:“那是自然,咱们婳儿就是个小福星,有福星在,咱们还有什么心愿不能成的。”
其他人也随着他的话纷纷笑出了声,只是这笑声的背后隐藏了多少心酸,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马车在他们的欢声笑语中,一路到了贡院门口。
贡院外头的街道上,早已是人山人海,密密麻麻的全都是考生以及送行的家属。
人群中,有人神色紧张,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不断地翻阅着手中的书籍,做着最后的临时抱佛脚。
有人则一脸轻松,与同伴们谈笑风生,试图缓解内心的压力,那笑声在嘈杂的人群中显得格外爽朗。
白沄婳站在一旁,看着两位舅母对着自己的儿子一番千叮万嘱之后,依依不舍,又万分期待地将人送了进去。
连背影都看不到了,两位舅母才敢落下泪来。
另一便是柳嬷嬷与白兮染,一人一鬼也是伸长了脖子去看白玉生早已经看不到的背影。
白沄婳想到了之前师父给白玉生算过命的事,师父说过,白玉生是大富大贵之命,也不知,这一场会试会不会是他命运的转折点?
日头渐渐升高,贡院门口来送行的家属,这才纷纷离去。
会试分三场考试,每场又各自分三日,参加会试的学子需得在贡院里头呆足九日。
第一日,平安无事。
第二日,平安无事。
第三日,平安无事。
......
第九日,依然平安无事。
夜里,学子的答卷已经全部被考官带走了,但是考试的学子要在第二日才能离开贡院。
来接学子的人车太多,有些人家担心占不到好位置,在天刚擦黑的时候就已经派了自家的下人赶着马车来占位置了。
夜风寒凉,吹得马车上挂着的灯笼摇摇晃晃。
那些来接人的家仆,或坐,或站,或是围着马车转圈跺脚取暖,亦或是与相识的三五成群谈天说地。
突然,有人指着贡院的方向疑惑道:“咦,那是什么?”
其他人闻言也顺着视线看去。
须臾,便有人高声呐喊:“天啊,是火,贡院着火了,快来人救火啊,我家公子还在里面呀......”
一时之间,场面大乱。
夜色渐深,白沄婳坐在桌前,对着师父留下来的书,练习画符。
不知为何,她提着的一颗心总也放不下来。
按照皇帝的尿性,这都考完了,不搞点事情根本不像他的行事作风。
而且,表哥们在进入贡院的时候,像是被特别针对一般。
负责检查的侍卫特别地仔细搜了他们的身,连头发丝都没放过,甚至舅母给他们的文昌符都不能带进去,舅母还为此难过了一番。
检查得这么仔细,不就是不让表哥们带防身的东西进去嘛。
台子都搭好了,却不唱戏,岂不是白搭?
笔尖的朱砂滴落,毁了一张空白的符纸。
盯着那滴赤红如血的朱砂,白沄婳的心蓦然一紧,手中的笔掉在案桌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坐在另一边喝茶的宫辰渊闻声,一个闪身就来到白沄婳身旁:“婳儿,你没事吧?”
白沄婳揉了揉心口,“没事,就是感觉心口一疼,可能是上次受伤的地方疤痕痉挛而已,别担心。”
这个词还是师父教她的呢,也不知师父回到家了没有?
“你确定?”宫辰渊转头就想找神医给婳儿看看,倏然想起,神医也已经不在了。
“要不,还是请府医过来瞧瞧?”
白沄婳摆手:“不必了,我......”
敲门声打断了她的话。
两人同时转头看去。
宫辰渊道:“进来。”
推门进来的是穆雨。
他言简意赅:“贡院出事了。”
白沄婳站起来就往门口走。
刚走了两步,她却又停了下来,转身回来,抓起桌上画好的符纸,还有师父留下来的书全都抓起来塞进包包里,才出门去。
当他们到贡院附近的时候,那儿已经乱作一团。
他们并没有直接过去,宫辰渊让穆雨把马车赶到角落的暗处,他们就在马车上看着那边乱七八糟的人。
穆雨对着暗处打了几个手势,那边也回了几个手势。
白沄婳看不明白,但是知道这是他们内部的一种交流方式,应该是穆雨在问暗处的暗卫现在的情况。
果然,不一会儿,穆雨就低声道:“表少爷们都没事,正在帮忙救其他人。”
白沄婳稍稍松了一口气,“让人去给镇国公府报个信。”
“已经有人去了。”
“那边。”宫辰渊示意白沄婳。
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白沄婳见到了站在树下,一身紫色道袍的代理国师无尘。
只见他眸光阴毒地盯着贡院里熊熊的大火,嘴角挂着恶毒的笑。
等了这么多日,终于等到这阴沟里的老鼠从皇宫里出来了。
埋伏在暗处的暗卫,正准备行动,白沄婳突然抬了抬手:“先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