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的云朵变幻无常。
桌上的安神香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殿下？”
“殿下！”
顾黎回过神，看着忧心忡忡的清桃突觉有些疲惫。
“无碍，准备祈福事宜吧。”
清桃点点头，躬身退了下去。
顾黎活动了一下手腕，发觉身体有些奇怪的僵直不灵活。
“殿下，可是身体不适？需要传医师吗？”
顾流年体贴的上前扶住她，温声询问。
沐云初还捏着那把短匕，满脸担忧的站在一旁。
“不用。”
顾黎摁摁发胀的大脑。
傅昭然面色苍白的靠在一旁，神色莫测的看着顾黎。
“刚才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有。”
顾黎意识有些模糊，没什么耐心和他多说，随意的敷衍两句便转身离开。
她没注意到，在她离开后，周围的景色骤然变幻。
原本还在小亭中的人化为了尘埃消散在空气中。
“殿下！”
清桃焦急的呼唤让顾黎从混沌中睁开眼。
“殿下，您没事吧？”
清桃跪坐在旁边，见她醒来后松了一口气。
“这些时日您的身体越发的差了。”
身体差？
顾黎微微眯起眼。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清桃细致准备好毛巾，为她擦拭着手。
“已是亥时了，殿下。”
见顾黎没有答话，她又自顾自絮絮叨叨的说起来。
“奴婢服侍殿下歇息后，不过一个时辰，殿下便梦魇了。”
她说着叹了一口气。
“靖王的事情并不是殿下的错，哪怕天下人都责怪殿下，公主府也会永远站在殿下身后。”
顾黎手倏而收紧，将清桃拽了起来。
她垂下眼看去，神色冷淡。
“靖王府？”
她怎么记得，上一秒她还在处理傅昭然送的安神香的事情。
怎么下一秒就回到公主府，靖王还出了事？
等等。
“安神香。”
顾黎微微眯起眼，眼中流露出危险的色彩，手上的力道也不自觉大了几分。
这死孩崽子，竟敢算计她。
送香的人算准了她会打散附着在傅昭然身上的污浊力量，借此分散她对安神香的注意。
实际上，在她察觉到傅昭然身上的不同寻常的力量后，她就已经落入了他们的陷阱，被拉入这个虚幻的世界之中。
“殿下…”
清桃脸色发白，不敢挣扎，她哆嗦着嘴唇。
“靖王有谋反之嫌，还是皇上下旨，命您亲自去抄的家，为此…”
她咽咽口水。
“流年公子还和您置气了许久。”
顾黎松开她，靠在软榻上。
“沐云初呢？”
“云初小姐她一切安好，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和流年公子大吵一架后，两人再无往来了。”
清桃跪在地上，老老实实的回答。
她小心的揉着手腕上的红肿，低垂着头。
“需要奴婢传云初小姐过来吗？！”
大致理清了背景后，顾黎嗤笑一声。
这大概是幕后之人假设她的到来对故事主线没有影响，由此衍生推演的世界。
“不用了。”
她支起身，单衣滑落，素手一抬。
“假的始终变不成真的。”
庞大的能量开始冲击周遭的环境，原本古色古香的屋内变得摇摇欲坠，似真似幻起来，就连清桃的身形也开始变得模模糊糊。
她跪在地上，仰起头，眼中没了刚才的灵动，犹如被操纵一般开口，声音干涩无波。
“您还是这么急躁。”
顾黎轻扫了她一眼，五指虚虚一握。
周围的场景迅速崩塌，消散开来，清桃的身影也如沙一般溃散。
她身着单薄的里衣，赤脚走在一片废墟之中。
“用我的力量戏耍我。”
顾黎面无表情的看着昏暗的天际。
“尤尤，你长本事了。”
原本被乌云遮蔽，不见一丝天日的天空骤然投下一道光彩。
幕后的人不再遮遮掩掩，正大光明的出现在顾黎眼前。
“妈妈。”
带着眷念的轻柔男声响起，天际的乌云翻滚，最终凝结成一个人的虚影。
那人的模样精致俊美，宛如神明精雕细琢的杰作，垂眸间散漫落下的一瞥，都足以令山河失色。
“好久不见。”
他微微一笑，单手覆于胸前，优雅的弯腰行礼。
“妈妈喜欢我送给你的礼物吗？”
“礼物？”
顾黎面色冷漠，并未因他的出现产生一丝一毫的波动。
“对。”
顾之舟俯下身，自云端落下，身体逐渐凝为实状。
他轻巧的迈开步子，走到顾黎面前。
“这是我特意准备的，请求妈妈原谅的礼物。”
“想要我的原谅？”
顾黎嗤笑一声。
“那就跪下把你的心脏掏出来。”
顾之舟无奈的笑笑，他垂下头，想要靠近顾黎。
明明他已经比顾黎高出一个头，却还是想像小孩子一样撒娇。
“妈妈。”
顾黎后退一步，冷漠的避开他的触碰，满脸嫌恶。
“滚远点。”
顾之舟也不在意。
他紧紧的盯着顾黎，眼中的病态和偏执让人心惊。
“再看就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
顾黎话音刚落，手已经抬起来，干脆利落的刺入他的眼眶之中。
顾之舟不躲不避，任由顾黎的手穿过他构造出的这具身体。
明明没有实体，他却恶趣味的构造出了鲜血顺着顾黎的手指滑落。
“真恶心。”
顾黎抽出手，嫌弃的甩了甩。
“妈妈就连发脾气的样子都这么可爱。”
顾之舟黑黢黢的眼眶还在向下流血，他痴迷的看着顾黎的身影，低声喃喃。
顾黎不再理他，大步跨出，准备撕裂这个空间强行闯出去。
“我把这个空间和妈妈现在在的那个世界绑定在一起了。”
似是看穿了她在想什么，跟在她身后的顾之舟声音雀跃。
“如果妈妈毁了这个空间，那那个世界的一切都会消散的一干二净。”
他说着，纠结的支着下巴。
“虽然说我很想妈妈这样做，毕竟每天看着那群卑劣无能的人类得到妈妈的关爱。
而我只能蜷缩在角落里乞求妈妈的原谅垂怜。
我就嫉妒的快要发疯。”
说到这，顾之舟眸色沉了下来，阴郁交错盘踞其中，勾勒出杀戮的色彩。
“神经病。”
顾黎嫌恶的瞥了他一眼。
在外面流浪的这几百年，顾之舟脑子终于彻底坏了吗？
“但是…妈妈不会这么做的。”
顾之舟又笑起来，他一拍手，周围的环境开始极速变化，原本的废墟重建，一个个麻木的人被捏造出来。
“虽然被世人冠以邪恶的称谓，但妈妈其实比谁都温柔。”
顾之舟的身形逐渐消散，笑容却不断扩大。
“放心，妈妈。”
“我不会对他们做什么，只需要你在他们之中做一个选择。”
“做出选择后，你就可以脱离这个空间。”
顾黎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
明暗交错的两个方向，一边是身受重伤，性命垂危的沐云初和顾流年两人。
他们背靠背，紧紧依靠着彼此，互相鼓励，哪怕是被逼到绝境，脸上也没有放弃的神色。
“顾流年，撑住了。”
沐云初咬咬牙。
“只有活下去才能见到殿下，才能为殿下洗脱冤屈！”
顾流年努力睁开疲惫的眼睛，握着长剑的手微微颤抖。
那双本是读书写字骨节分明的手，此刻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痕。
“姐姐。”
他低声喃喃着，在敌人再次攻上来时，握紧了长剑，声音嘶哑。
“我不会放弃的。”
而另一边，则是一只四分之一手掌大小的小乌龟趴在一具身体上，豆豆眼中满是泪水。
“宝贝，你醒醒啊。”
无数人高举着武器围上来，口中喃喃着同样的话语。
“妖女去死。”
“祸国的妖女去死。”
8888努力在系统商城翻找着能够用作防御的物品。
最终却什么都没有翻到，它急得团团转，在刀剑即将落下之时。
心一横，寄出了本源能量，变成了一只半人大的乌龟，小心翼翼的把顾黎护在身下，为她抵挡着伤害。
而围攻它的人们，丝毫不觉哪里奇怪，依旧念念有词着不住挥着武器。
8888努力将顾黎护在身下，但随着天道的察觉，它所遭受的反噬越来越重。
它的龟壳逐渐变得脆弱，有了破损。
长剑没入它保养极好的绿油油的壳中，8888呜呜的小声哭着。
“好疼啊，宝贝。”
“你快醒醒，8888太没用了，要护不住你了。”
两边都处于生死攸关之际，顾之舟想让顾黎在他们之中做出选择。
无非是一边生一边死。
“对了。”
像是恶作剧的小孩一样，顾之舟的声音又轻巧的落下来。
“虽然这个空间和那个世界彼此是独立的，但是每个生命体都是独一无二的。”
“也就是说…”
顾之舟笑了起来，充满恶意和愉悦。
“不论你怎么选择，有一方都会在现实中死去。”
他藏在幕后，隔着系统光板，恶意的揣测着顾黎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是那只初具人类意识的小系统，还是那两个养了半年的孩子。
又苦恼于若是顾黎真的做出了选择，他该怎么样处理被选择的人。
干脆直接杀了好了。
顾之舟愉快的做下决定，只要把他们都杀了，等他报完仇，就又可以独占妈妈了！
就像他曾经赶走那些聚集在妈妈身边的小屁孩一样。
光板中。
顾黎并未被他激怒。
她始终平静的注视着这一切。
“电车难题？”
片刻后，她竖起两指，在空中虚虚一滑。
浩瀚无尽的混沌之力喷涌而出，直接撕裂了空间。
恐怖的力量迅速锁定了被困在这的灵魂，将他们救出妥善安置好后。
力量的尖端指向了躲在幕后的顾之舟。
顾黎踏空而立，在浩瀚的星河中微微抬起手。
她的灵魂位格在此刻降临。
泼墨般的长发开始节节褪色，最终变成雪一般的银白。
漆黑的巫师长袍披在她的肩上，她抬起头，随着灵魂位格降临越发精致无双的面容上带着淡淡的杀意。
“尤尤。”
顾黎向前迈了一步，手指在虚空中微微一握。
真身躲在遥远星系的顾之舟心脏一紧，随即剧烈疼痛起来。
“妈妈。”
他捂着心口，看着电子光板，忍不住低声喃喃。
“我应该教过你。”
暂时抓不到顾之舟的本体，顾黎扯出他在这个世界所放置的分身。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所有阴谋诡计都没用。”
她垂下眼眸，指尖压在顾之舟分身的眉心处，神色平静宣告。
“下个世界，我会撕碎你的心脏。”
下一瞬，顾之舟的分身就在她手中四分五裂开来。
随着顾之舟分身的消散，周围的虚妄开始逐渐褪去，显现出真实来。
顾黎再睁开眼时，傅昭然依旧坐在她的对面。
但是桌上原本盛香的盒中早已空无一物。
而他们眼神呆滞，足足七八秒才彻底恢复。
“殿下，您怎么了？！”
回过神的清桃看见顾黎嘴角的血迹，惊呼出声。
顾黎面无表情的擦去血迹，示意自己无碍。
还没等清桃松口气，旁边站在一块的沐云初和顾流年突然齐齐倒地。
她惊叫一声，着急忙慌的去请医师，派人将两人送回厢房内。
见清桃安排好一切，顾黎手掌一翻，正在沉睡中的绿绿小王八出现在她的掌心。
她的眸光柔软了些许，指尖轻轻戳着8888肚子上的软壳。
8888咕哝着翻了个身，迷迷糊糊的醒来。
在看见顾黎的一瞬间，立马嚎啕大哭的扑上来，嘤嘤嘤的直叫唤。
“宝贝，我做了个噩梦，以为你死了，吓死龟龟了。”
顾黎垂首望着抱着自己手指抽抽噎噎的8888。
指尖轻轻拂过它龟壳上凹凸不平的伤口，面色冰冷。
那可不是梦。
差一点她就要喝上甲鱼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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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在遥远星际的顾之舟面色苍白，额头上满是汗珠。
虽然只是个分身，但被撕裂销毁的痛楚依旧会传到他本人的身上。
“顾之舟，你没事吧？”
有人关切的询问。
顾之舟紧盯着屏幕中举世无双的人影，低低的笑出声来。
他捂着脸，笑声逐渐放肆病态。
“他疯了？”
一开始询问他的人惶恐的后退两步，看向身旁的人。
其余人神色冷漠，唯有一个胡子花白的老人回答了他。
“来这里的生物，没有不疯的。”
他说着，声音逐渐低了下来。
“毕竟…我们的目标可是杀死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