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殿下?!”
小厮小声惊呼。
傅昭然抬起眼皮,轻扫他一眼。
他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失礼,连忙跪在地上,俯首认错。
“小的愚贱,冒犯了殿下,请殿下责罚。”
“无碍。”
顾黎看也没看他,抬起手。
身旁的清桃立马恭恭敬敬的将大氅奉上。
顾黎手指不着痕迹的划过大氅内部,将从商城兑换的隐形暖宝宝贴上。
她蹲下身,动作轻柔的为顾流年披上。
而后食指抬起他的下巴,端详着他的神色。
顾流年半睁着眼,目光呆滞,有些涣散的看着自己,随着她的动作而转动。
顾黎眉头微皱,抬手抚上他的额头。
精神力转化为能量,轻柔的涌入他的体内,一点一点驱逐他体内的寒气。
“殿下,让奴婢来吧。”
见顾黎的裙边都落在地上,清桃声音有些哆嗦,掩不住的惶恐。
顾黎没有搭理他,耐心的引导着进入顾流年体内的力量。
直到他的脸色不那么青紫后,身体的温度有所回升,不再僵硬后,她才收回手。
寒意被驱散后,疲惫也随之席卷而来,顾流年眼皮耷拉下来,沉沉睡去。
“殿下…”
清桃跪在旁边,不敢去拦,声音里已是带上哭腔。
顾黎垂下眼,看着自己苍白的指尖,若有所思。
是这具身体内里太过孱弱的缘故,还是这个世界限制了她的力量?
她捻起指尖,微不可察的冷色调光晕一闪而过。
感受着能量在体内迟缓的流转,顾黎心中大概有了数。
她目光微冷。
上个世界是坐标点错误,这个世界则是用特殊手段限制她的力量。
藏在背后的人究竟想做什么?
“清桃。”
顾黎敛下心绪。
“是,殿下。”
清桃连忙应声。
“让人准备好暖炉。”
清桃点点头,利落的爬起身,临走时又犹豫着停下脚步。
“殿下,那流年公子…”
她的话还未说完,顾黎已经弯下腰将顾流年抱了起来。
八九岁的少年,因为营养不良显得格外瘦小,抱着骨头都十分硌人。
“快去。”
见她呆着不动,顾黎不耐的催促。
清桃不敢多问,埋首跑回到跑进府中。
“殿下。”
清冷的声音止住了顾黎离开的脚步。
她微侧过身看去。
“何事?”
傅昭然的发间和肩上已落下一层薄雪。
他抬起眼望过来,淡声说。
“臣可以收他为徒,授他学识,护他成人。”
作为死去驸马的养子,顾流年在长公主府中必然不受待见。
否则也不会在这么冷的雪天,只穿着单衣被赶到府外。
傅昭然不喜欢管闲事,但顾流年向他发出了求救。
那他就不能视而不见。
“本宫不乐意。”
顾黎想都没想直接拒绝。
虽然知道傅昭然是在顾流年身上看到了自己过去的影子,心生同情,所以才施以援手。
原剧情线中,他把顾流年捡回去后,也确实毫无保留的教养他,为他谋划一切。
但现在顾黎穿过来了。
她当然不会将崽崽交给其他人。
与其相信其他人会对崽崽好,不如她自己尽心尽力。
傅昭然能给顾流年的她能给,他不能给的,她也能给。
“若殿下真为他着想,应该知道什么样的选择更好。”
傅昭然漠然的望着顾黎,半点也不客气。
“既然殿下不喜这个孩子,何必放在眼下招烦?”
一旁佝偻着背脊的小厮战战兢兢,头都不敢抬。
京城里谁不知道顾黎这个长公主是什么脾性?
作为先帝最宠爱的孩子,她被娇惯着长大,养成了阴晴不定,唯我独尊的脾性。
现任皇上还是她同胞的弟弟,万事以她为先,十分听她的话。
几重因素堆叠下来,这京城里就没人敢招惹她。
而傅昭然能够在这种条件下,从底部一步一步爬到这个位置,并且成为能和顾黎分庭抗礼的存在。
自然也是京城内最不能招惹和得罪的人之一。
现在两个大佬对峙上,作为可怜的打工人。
小厮只能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以免引火烧身,给自家主子添乱。
在两人谈话期间,清桃已经麻溜的安排好一切,并带着人过来了。
顾黎将顾流年交给下人,让他们妥善安排后,这才看向傅昭然。
她微抿起唇,笑意不达眼底。
“你怎么能确定你就是顾流年最好的选择?”
“臣虽无法断言,但就目前看来,和殿下相比,臣确实是更好的选择。”
傅昭然于风雪中站的笔直,话语间锋芒毕露,丝毫不担心自己会不会得罪顾黎。
小厮冷汗直冒,心里暗戳戳的思考着要不要偷偷溜走,搬点救兵来。
不然如果顾黎真对他们下手,在这公主府门口,他们可半点反抗的能力也没有。
“是吗?”
顾黎没有生气。
她站在台阶上,垂眸打量着傅昭然。
他亦抬头看她,眸光平淡,带着坚定。
“傅昭然。”
片刻后,顾黎笑了起来。
“你胆子挺大的。”
傅昭然微微颔首,并未反驳,神色冷淡依旧。
“臣不过是为一个孩子争取未来罢了。”
顾黎拨弄着手腕上的玉镯,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出于原剧情线中傅昭然对顾流年的尽心尽责,她并不讨厌他。
但是…
“傅大人这么好心,为什么非得是顾流年?”
京城虽然繁华,可也有不少乞儿。
他真的只是因为从顾流年身上看到了自己过去的影子,才选择帮他吗?
没有被过多提及的剧情线开展的背景,并不代表真的能用两三句话轻描淡写的揭过。
毕竟在剧情线开始前,京城的局势就发生了两次翻天覆地的变化。
先是玩弄权势的长公主势力的倒台,再是朝堂上第三方势力的清洗。
最后才变成了傅昭然的一言堂,在剧情线开始时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
顾黎走下台阶,踏入雪中,一步步来到他面前,止步。
傅昭然狭长的凤眸微垂,视线落在她的身上。
“因为他向臣求救了。”
顾黎嗤笑一声,好看的桃花眼微微弯起,波光流转间无意流露出万种风情。
“仅仅如此?”
“仅仅如此。”
在他话音刚落下时,顾黎猛地拽住他的衣领,将他拉向自己。
傅昭然没有防备,踉跄了一下,往前倒了一步,无意间和她鼻尖相抵。
两人呼出的白雾相交,又在飘扬的雪中散开。
旁边神经紧绷,随时准备舍身救主的小厮:?
这走向好像不太对?
怎么有种下一秒就要亲上的感觉?
顾黎注意力全在赶走抢崽贼上,没注意到两人超乎正常距离的接触。
她抬眸,直直的望入傅昭然眼中。
“傅昭然。”
“你想做什么我不管。”
她顿了顿,眸底冷光一片。
“但顾流年是公主府的人,本宫的事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她绝不会让这个崽崽小偷,偷走她的崽!
傅昭然像是愣住了,呆呆的看着她,到顾黎放开自己转身离开都没反应过来。
大门缓缓合上,小厮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拍拍胸脯,劫后余生般感叹。
“公子,下次咱们出门,还是把洛青带上吧,太危险了。”
半晌没有得到回应,小厮困惑的抬起头。
“公子,快回马车,您的耳朵和脸都冻红了!”
傅昭然下意识摸摸耳垂,略有些灼热的温度让他像是被烫到一样,连忙松开手。
他抿抿唇,敛下复杂的心绪,转身离开。
“进宫。”
-
“情况怎么样?”
顾黎喝着热茶,看向府上的医师。
“回殿下,流年公子只是有些许冻伤,仔细调养几日即可,并无大碍。”
“只是流年公子身上这伤…恐怕得养个半年才能恢复。”
医师弯下腰,神色恭敬。
清桃适时的上前,领着人下去领赏。
“说说吧。”
顾黎漫不经心的把目光放在跪在地上的王嬷嬷身上。
“殿下…殿下…奴婢真的不知道流年公子为什么会在门外啊!”
王嬷嬷浑身发抖,哆嗦着为自己辩解。
“流年公子生性顽劣,奴婢也管不住他,不过是一个错眼,他就…”
“奴婢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他会跑到门外去。”
顾黎转转茶杯,语调平静,听不出喜怒。
“生性顽劣?”
“是啊,殿下,平时他就不…”
王嬷嬷以为顾黎信了自己的话,心中一喜,添油加醋的告起状来。
“掌嘴。”
顾黎放下杯子,没耐心听她啰嗦。
伺候在一旁的青橘点点头,王嬷嬷立马被府内的小厮压住。
“想活吗?”
顾黎抬手止住他们的动作,微微弯下腰,看着满脸褶子的王嬷嬷。
王嬷嬷摸不准顾黎的心思。
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关心起先前一直不闻不问的顾流年,还亲自将人带到房中照顾。
但无疑是不想死的,她不敢去触顾黎的霉头,只能连连点头。
“奴婢…”
“玩忽职守,苛责府内公子。”
“不论哪一条,都够让本宫杀你上百遍。”
顾黎直起身,剃剃指甲,懒洋洋的。
“自己打,打到顾流年原谅你,就能活。”
王嬷嬷面上露出苦色。
顾流年还在昏迷中,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她这得打到什么时候去。
早知道今天就不那么折腾那个小贱种了。
王嬷嬷咬咬牙,抬起手,狠狠的抽在自己的脸上。
她动手后,后面跪着的其他人面面相觑一会,也抬手开始扇自己耳光。
“太轻了。”
顾黎和8888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抽空瞥了他们一眼,不冷不淡的说。
之前折腾顾流年的时候,这群人可是下了死手的,一个比一个狠。
刚刚医师检查的时候,顾流年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好肉。
青青紫紫的,甚至有的伤口都灌脓了。
现在让他们打自己跟拍蚊子一样,看来他们也知道疼的嘛。
“打轻的直接杖毙。”
顾黎话一落,耳光声立马变得大了起来。
甚至隐隐有内卷的趋势,互相观察着对方,打的一下比一下重。
“殿下~您怎么一直不来看奴家,在这里偷偷玩新游戏,也不叫上奴家。”
娇媚的男声从屋外传来,穿的跟花蝴蝶一样的男人扭着腰跑了进来,目标直指顾黎怀抱。
浓重的香料味让顾黎一个激灵,下意识一脚踹出去。
什么玩意就飞过来了?
花蝴蝶还没近身,就被踹倒在地,疼的面目扭曲,不断哀嚎。
“哪来的扑棱蛾子?”
顾黎定睛看去,眉头皱起。
脸涂的比墙都白,一身香料都快腌入味了,穿的花花绿绿像个变异的扑棱蛾子。
青橘弯下腰,悄声提醒她。
“殿下,这是您前些日子从花街带回来的…爱宠,落雁。”
“殿下,这是什么新的玩法吗?”
倒在地上的男人飞快的调整好姿势,掩着脸,娇声叫起来。
“您踹的奴家好疼…”
他说着还像顾黎飞了个媚眼,眼波如丝,娇俏的不像话。
顾黎:“……”
她从没像现在这么沉默过。
打他怕给他爽到,变得更变态,不打他又对不起自己的眼睛耳朵。
原主的审美实在是…一言难尽。
落雁见顾黎不说话,支起身子扑过来抱她的脚。
顾黎捂着眼,再次一脚给他踹开。
“殿下~”
嗲声嗲气的呼唤,让顾黎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她摆摆手,有点心累。
“翠…青橘,打烂他的嘴。”
青橘撸起袖子,让小厮左右摁住落雁,库库往他脸上甩巴掌。
“殿…”
落雁刚开口,就被一巴掌打断。
“奴家…”
“啪。”
顾黎支着下巴,啧啧感叹。
这么大的劲,多少是带点私仇在里面。
她正准备去看看顾流年的情况。
偏房传来东西落地的声音,她下意识偏过头看去。
顾流年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正光着脚站在不远处,讶异的睁大眼,看着这边。
注意到她的视线,顾流年利落的跪下来,瘦小的身体微微发抖。
“殿下恕罪,奴才不是有意偷窥的。”
久久没得到回应,顾流年一咬牙,抬起手就准备打自己。
顾黎眉头一拧,快步走向他,握住他的手腕。
“干什么?”
顾流年浑身一个激灵,身体不自觉的发着抖,黑白分明的眼中满是恐惧。
看他这么害怕,顾黎心一软,正准备说什么。
“你…”
清桃突然匆匆从外面跑进来,低声说。
“殿下,陛下召您入宫。”